紀甯躺在床上回應着雨靈的話。
開始時還好,被窩裏的納蘭吹雪是剛從外面寒霧凝霜中進入卧室的,衣服身體冰冷着,縱然是在同一個被窩裏,紀甯也沒什麽雜念。
但是半盞茶後,納蘭吹雪身上的寒氣漸去,體溫上升。
紀甯心生些許雜念,轉動一下身體,立即感到後腰被匕首抵住,吓得他全身一縮,毛孔豎起,整個人冷靜了下來。
冷靜下來後,紀甯不禁想抽自己幾個大耳光,暗責自己胡思亂想。
以納蘭吹雪那全天下都欠她幾十萬兩銀子的冰冷性格,剛才沒當場一匕首捅在他後背上,已經是福大命大。
不過,被子下的異動,引起了雨靈的注意。
雨靈自然不會想到被子下還藏着一個女人,她隻是下意識地道:“少爺,您的被子……”
“呵呵,我的被子沒什麽。”紀甯努力淡定地說道,然後轉移雨靈的注意力道,“雨靈,你幫我取棉袍過來,我坐起來說話吧。躺着說話不習慣。”
雨靈果然注意力被轉移,起身去幫紀甯取衣服。
雖然有被發現的危險,但是納蘭吹雪并沒有因此重新将身軀貼近紀甯,仍是将匕首抵住紀甯的後腰。
很快,雨靈把棉袍去了過來。
紀甯當然不會真的坐起來,坐起來就真的露餡了。
所以,在雨靈走近時,他立即說道:“算了,我還是躺着吧。棉袍你披着吧,别冷着你了。”
雨靈沒有拒絕,将紀甯的棉袍披上,俏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仿佛棉袍是紀甯自己脫下來親手批在她身上似的。
由于燈光昏暗,隻有燈籠發出的昏暗燈光,床裏面的并不是看得很清楚,雨靈被轉移注意力後,便沒再仔細看棉被的異狀。
又漫無目的地閑聊了大半柱香,雨靈意識到太晚了,影響自家少爺休息,于是向紀甯道晚安,款款地離開了紀甯卧室。
雨靈離開好,被子被納蘭吹雪一下子完全掀開,紀甯頓時被冷得一陣雞皮疙瘩。
他迅速翻身坐起來,看見納蘭吹雪已經坐起來了,美目如刀盯着她,同時“铮”地一聲,是匕首入鞘。
“你什麽時候回到金陵城的?是不是有什麽重大線索?”紀甯有些心虛地問道,避免尴尬。
納蘭吹雪終究沒心思追究剛才紀甯故意揩油的小動作。
她下了床,目光冰冷地看着紀甯,說道:“張臨武很可能想殺你。”
紀甯聞言,身體一正,立即下了床,取過衣服披上,嚴肅地問道:“張臨武有什麽動靜?”
“張臨武在京城布了一個局,對外顯示他北上遊玩的行蹤,但他本人卻悄悄地朝金陵城南下。而且,不走官道,隻抄偏僻小路,隻過小鎮,不進城不進縣。”納蘭吹雪說道,“他南下到金陵城的行蹤極隐秘,就連他的家人,包括張洪都隐瞞了。”
紀甯不由眉宇微凝,說道:“張臨武什麽時候到金陵城?”
“最多再過兩天。”納蘭吹雪道。
紀甯低頭沉思一下,突然擡頭問納蘭吹雪道:“你敢殺人嗎?”
“殺張臨武?”納蘭吹雪寒聲說道,“早晚我要殺了張洪那狗賊全家報仇!”
紀甯沉聲說道:“明晚你帶紀某出城,把張臨武半路截殺了!”
既然張臨武有殺他的迹象,那麽處于弱勢的他隻好先下手爲強。
正好張臨武顧忌沈康不敢明着殺他,隐藏行蹤從京城南下到金陵城。如果能順利把張臨武半路截殺了,隻怕連張洪都不知道他兒子是生是死。
“你真的要殺張臨武?”納蘭吹雪有些吃驚地問道,總覺得這些話從紀甯這個文弱書生裏說出來,很違和。
“不錯。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爲什麽要放過?”紀甯語氣出奇地冷靜說道,“紀某匪号千人斬不是白叫的。”
其實,他也對自己的反應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似乎自己特别冷血。
不對,是肆無忌憚,是一種穿越者對所降臨的世界的規則蔑視的肆無忌憚!
他不由想起自己在穿越前玩過的網遊。在網遊世界裏,不論是NPC還是玩家,殺起來毫無顧忌。
納蘭吹雪聞言,不禁用審視的目光重新打量紀甯,難以置信紀甯提到殺人竟如此平靜冷靜。
對于紀甯曾多次在她面前自稱千人斬,她早就知道是紀甯往自己臉上貼金的吹牛。但這一刻,她卻有些動搖了。
不過,她很支持紀甯把張臨武殺了。
如此,紀甯和她就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她也不必擔心出爾反爾不幫她洗清她爹的冤屈。
“好!”納蘭吹雪微用力應道,“明晚我帶你出城截殺張臨武!”
紀甯冷靜的眼眸射出冰冷的殺機地向納蘭吹雪拱了拱手。
納蘭吹雪本想繼續與紀甯淡其他事,但是她感覺有點不适應此刻的紀甯,隻好作罷。
“我走了,我會繼續監視張臨武的行蹤。”納蘭吹雪說道。
說完,她轉身向窗戶走去,打開窗戶,嗚嗚的寒風灌進來,她身如輕燕地躍出窗口,迅速離開了紀宅。
紀甯走過去把窗戶關上,轉身坐回床沿上沉思起來。
他萬萬沒想到事情演變成這一步,僅僅因爲一次自取其咎,張臨武居然要殺他。
不過,事已至此,他不得不先下手爲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