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腦消金獸。
……
……
莫道不消魂,
簾卷西風,
人比黃花瘦。”
天香樓,留香閣,柳如是懶散地彈着琴,反複地練習着最新出來的《醉花陰·薄霧濃雲愁永晝》。
她的娥眉間凝着淡淡的憂郁,心境如曲。
再次練完一次,在旁邊伺候着的小娟忍不住地勸道:“小姐,求求您不要再練了,再練就把嗓子練啞了。”
“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柳如是轉臉看着小娟問道,“這三個句子是不是已經出神入化,寫盡了女人的心境?”
“小姐……”小娟心疼地叫道。
柳如是問小娟話并不期待小娟的回答,她接着說道:“秦圓圓的那位朋友真是厲害,上一首《一剪梅·紅藕香殘玉簟秋》已經非常驚豔了,被評爲傳世之詞,才過不到一個月,又作了這一首《醉花陰·薄霧濃雲愁永晝》,質量幾乎不相上下,同樣是傳世之詞。”
“你說,秦圓圓那位朋友與紀公子相比,誰的詩才更勝一籌?”她又問道。
小娟搖頭說道:“奴婢不懂。”
不過,她不想自家小姐提到紀甯繼續傷神,便緊接着轉移注意力地說道:“不過,奴婢覺得怪怪的,秦圓圓那位朋友。”
“怎麽古怪了?”柳如是果然好奇地問道。
小娟說道:“聽秦圓圓透露,他那朋友是個男的。但是,奴婢看那兩首詞,感覺像是女人寫的。”
柳如是聞言,不由輕笑起來,笑罵道:“你啊,平時叫你多讀點書,你卻推說看見書就頭暈,鬧笑話了吧?男人模拟女人心境寫詩詞經常有,一點也不罕見。比如前朝詩詞大家柳五變,他就有不少詩詞的主人公女性化的。”
“所以,隻能說秦圓圓的朋友心思極爲細膩,連女人都自愧不如。”柳如是又道。
小娟受教地點頭應道:“原來如此。”
沉默一下,小娟趁機說道:“小姐,您這首詞已經練得差不多了,休息一下吧。明晚還要參加崇王府崇王世子邀請的宴會呢。”
“好吧。”柳如是應了一聲,懶散地伸了伸柳腰,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自語說道,“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小娟聽着,知道自家小姐的意思,不由一陣心酸。
身爲淸倌兒,哪怕奪得花魁又如何,終究是命苦。
……
……
翌日傍晚,夜色降臨,華燈初上,紀甯坐上馬車去崇王府做客。
馬車抵達崇王府偏門停了下來。
之所以沒在崇王府正門停下,是因爲崇王府的正門隻允許崇王的真正貴賓,即便是金陵城知府李璟拜訪,也隻能從側門進去。
紀甯下了馬車,守在側門的執事立即熱情迎上來。
那崇王府執事向紀甯行禮表示歡迎後,對紀甯恭敬地說道:“紀公子請稍等片刻,小的已經派人飛報世子了。”
“有勞了。”紀甯拱手說道,明白那執事的意思,趙元啓要親自出來迎接他。
崇王府畢竟很大,趙元啓即便是在府内坐馬車,一時半會也趕不出來,所以紀甯在門口等了一盞茶功夫。
而期間,陸續有兩三位參加宴席的賓客抵達,他們直接被那個執事派人引領進去了。
在趙元啓将從裏面出來時,紀甯忽然聽到一串悅耳的銀鈴聲,由遠及近。
他不由沿聲轉頭望去,看見是天香樓的車駕,似乎是上次柳如是乘坐的馬車。
“莫非是柳姑娘?”紀甯心裏不由一動。
紀甯心裏猜測間,天香樓的馬車已經駛近并停下。
馬車車簾布掀起,首先探頭出來的不是柳如是,不過卻是小娟。
小娟也無意中發現了紀甯,微楞了一下,立即縮回上半身,重新發下車簾布。
“小姐,不好了,紀甯也參加崇王世子的宴會,”她轉頭對柳如是飛快地說道,“他正在崇王府的門口!”
柳如是聞言,不由輕聲驚呼一聲,變得緊張起來。
她現在與紀甯見面很尴尬,畢竟剛剛鬧了别扭。
然而,她無法立即吩咐車夫調轉馬車就走,崇王世子的宴會答應了就不能反悔。
她一咬銀牙,讓自己鎮定下來,然後對小娟說道:“我們下車吧,他不提,我們就當事情沒發生過。”
“諾。”小娟應道,轉身重新掀起車簾布,然後鑽出來,繼續掀起着車簾布,讓柳如是從裏面出來。
随着柳如是下了馬車,紀甯如冠玉的俊臉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迎上去。
“柳姑娘。”紀甯拱手作揖叫道。
柳如是也鎮定地回禮說道:“如是見過紀公子。”
紀甯一聽柳如是對他自稱“如是”,不再是“妾身”,立即意識到柳如是對他推延四天見面的事很介意。
相互行禮問好後,柳如是先說道:“沒想到能在崇王世子的宴會上遇到紀公子,如是真是三生有幸。”
在沒有其他人的情況下,聽到這麽客氣的話,紀甯心裏不是很舒服。越是客氣,就越是見外。而且,這話是話中有話。
“呵呵,紀某也是。”紀甯神色平靜,裝沒聽出來,應了句。
知道柳如是有意與他生分,不打算趁機私下交談兩句,他便淡笑地對柳如是往前邊的崇王府側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柳姑娘,請。”
柳如是微微蹲身回禮,說道:“不敢,紀公子您先請。”
紀甯呵呵一笑,先一步走回崇王府側門,柳如是有意落後一步跟在後面。
崇王府執事上前,對柳如是表示熱烈歡迎,然後考慮要不要先派人引柳如是進去,但是又考慮到紀甯似乎與柳如是關系不錯,世子也很快就出來了。
權衡一下,那位執事決定讓柳如是等一等,然後和紀甯一起由崇王世子迎接進去。
隻是,讓他想不到的是,接下紀甯和柳如是雖站在一起,但卻沒再交流一句,而他們各自的貼身丫鬟則相互大眼瞪小眼,氣氛隐隐有些尴尬緊張。
那位執事不禁有些後悔,暗責自己的眼力還沒修煉到家。
好在沒一會兒,崇王世子終于從王府内趕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