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甸未分色,泱漭共晨晖。
晴霞轉孤嶼,錦帆出長圻。
潮魚時躍浪,沙禽鳴欲飛。
會待高秋曉,愁因逝水歸。
清晨,東升的日頭灑下無數的金色光輝,落在波光粼粼的多情的秦淮河上,更落在連綿十幾裏的淩波畫舫上。
畫舫上,姑娘們陸陸續續地慵懶地起床,打開花窗推開房門,身姿如對面河岸邊上的扶柳一樣地款款走出胭脂味偏重的房間。
穿着紅紅綠綠裙子的她們手中提着小木桶、洗臉盆和毛巾等等洗漱物品,走到船甲闆上,沐浴在金粉的清晨陽光下,莺歌燕語地洗漱起來。
昨晚陪恩客一夜風流纏綿,讓她們即使沐恩在陽光下,仍是不免睡眼惺忪。待洗漱梳妝完畢,吃過早點填了肚子,還得回房睡個回籠覺。
若不如此,到了下午和晚上哪來力氣彈琴唱歌陪酒猜拳哄恩客們開心,和夜深人靜後在恩客們身下承歡?
不過,就在她們莺歌燕語地洗漱時,不時有一些輕靈婉轉飄渺的歌聲從一些高大豪華的畫舫如仙音地飄下來。或者是如大珠小珠落玉盤的叮咚琴音飄蕩在一片淼淼的水波上。
不止一兩艘高大豪華的畫舫,幾乎連綿在這秦淮河十幾裏的氣派畫舫都如此。
在金粉陽光下洗簌的姑娘們意識到,中秋快到了,一年一度盛大繁華無比的花魁大賽也随之要到來了。
有實力的畫舫都在爲這一場繁華盛宴抓緊時間做最後的準備。
悠悠秦淮河幾百上千年,幾乎每年都上演着這一出戲。
雖說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但這繁華似錦的金陵城從不缺才華橫溢一擲千金的才子,這悠悠秦淮河上的畫舫裏也從不缺才貌雙全身世可憐的清倌人兒。
似乎印證着才子佳人的風流故事,金陵城秦淮河,這處天下出名流傳了幾百上千年的煙花之地,它的河岸對面正好是天下士子仰慕膜拜的文氣沖天的金陵城國子監。
此時,秦淮河的河堤上的道路上,一輛馬車在無數的垂柳枝下,迎着朝陽,辘辘行駛,駛向金陵城國子監。
馬車車廂内,一位穿着嫩綠色衣裳俏麗的少女正吱吱喳喳地對坐在她身邊的氣質淡定從容的俊朗公子哥兒說個不停。
那俏麗少女杏眼桃腮,彎彎的柳俏眉眉梢上挂着喜慶,美眸也笑得彎彎的,如到了月初倒影在秦淮河水面上的月牙兒。
至于那公子哥兒身穿着整潔合體的書生儒服,氣質儒雅,雖坐在馬車車廂内,腰杆仍是筆直挺拔,白皙俊朗的臉龐輪廓分明,線條有幾分堅毅,星目更是深邃如海瑩潤有神。
那俏麗少女從出門開始就高興地吱吱喳喳地說個不停,把那儒雅的公子哥兒吵得耳朵都起繭了,終于按捺不住了。
“你少爺我這是去接受被罰的監督,不是去迎親,你至于這麽興奮嗎?”那公子哥兒無奈地說道,“能不能消停一下?”
俏麗少女嘻嘻一笑,反駁道:“少爺,您說謊!”
“沈老可是天下鼎鼎有名的儒道泰鬥,屈指可數的稱号大學士,天底下不知有多少士子費盡心思求見他老人家而不得呢!”俏麗少女含笑地說道,“少爺您是名爲被罰,實爲獲褒獎。”
原來,這馬車車廂内坐着的正是紀甯和雨靈這對主仆。
那日,在府衙公堂之上,紀甯免遭革去功名後反擊紀敬,紀敬身敗名裂。在紀甯反過來請願革去紀敬功名,本來支持紀敬的旁聽書生集體倒戈,竟伏跪地上附和紀甯的請願。
就在紀敬不甘心,做最後負隅頑抗時,周知婧站了起來,讓下人從側廳帶上銀票黃金和珠寶,指出這些錢财都是紀府企圖暗中賄賂收買她,讓她同意革去紀甯功名的請願。
其他陪審官員見周知婧站出來揭穿紀府行賄之事,再加上紀敬大勢已去,爲不惹火上身,也紛紛站出來指正紀府賄賂他們。
當然了,他們收受的賄賂沒帶過來。
李璟心知肚明,表面上非常震怒,下令把紀敬押進大牢,将此事徹查,如确有此事,立即革去紀敬功名,充軍流放三千裏!
紀甯大獲全勝,洗清罵名,并反擊将紀敬打入大牢。
不過,紀敬之事對紀府影響不大,因爲在紀敬剛剛剛進入公堂時,紀澤就已經下令把紀敬開除出族譜,将紀府的責任撇清幹淨。
馬車車廂内,紀甯不由微微地一笑,對雨靈說道:“你又知道?”
“當然知道了!”雨靈微揚着有幾分得意的俏臉對紀甯,說道。
“呵呵……”紀甯一笑,忽然伸手輕輕敲了一下女孩的漂亮小腦袋。
雨靈“哎呦”地叫疼一聲,性感的小嘴兒微扁,微嬌嗔地說道:“少爺,不許敲雨靈的頭,會敲傻的。”
“你本來就傻傻的,多敲幾次,說不定就聰明了。”紀甯逗趣地道。
雨靈不依地叫道:“人家才不傻呢。人家已經能背《論語》了!再說了,人家天天跟在少爺您身邊,就算是傻,也沾了少爺您橫溢的才氣變得聰明了!”
“哈哈哈……”紀甯不禁朗聲笑起來,“好,這個馬屁拍得不錯,本公子愛聽,繼續!哈哈哈哈……”
終于,氣勢恢宏的金陵城國子監的大門到了。
在大永朝,每一個才子都是一座移動的金山銀庫。
沈康身爲稱呼大學士,家資自然不會少,不過他卻沒在金陵城置辦有府邸,家更沒安在金陵城這座大永朝最繁華的城。
所以,紀甯要找沈康,就得去金陵城國子監。
這次拜見沈康,便宜老爹的恩師,是紀甯穿越到這個世界第一次與沈康正式見面。
所以,除了帶着必須的厚厚幾疊被罰抄書寫滿字的紙張外,他還帶上了精心準備的禮物。
“好大一座靠山!”
在馬車駛入國子監的高大氣派大門時,紀甯臉上不由露出幾分笑容。
按理,國子監這種神聖莊重的地方,是嚴禁外來馬車入内通行,但是守門的人一聽是與沈康有關的,立即恭恭敬敬地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