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羅蘭打斷這兩位的控訴,問他們打算如何改變現狀,對方也說不出什麽可行之策,就是一再強調要将人類趕出科米大草原,扒掉鐵軌,搗毀機器和廠房,使這片土地重新回到從前那個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美好時代。
羅蘭終于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這時三位野精靈當中唯一顯得沉默寡言的那位銀發術士突然重重的咳嗽一聲,身邊兩位同伴立刻停止自話自說,閉上嘴巴滿臉惶恐。
羅蘭揚起眉毛,目光落在對面那人臉上。帕維爾元帥遞送上來的情報顯示,此人名叫奧芬,綽号“銀狐”,是“複仇兵團”無可争議的精神領袖兼靈魂人物,也是“複仇兵團”高層當中唯一擅長運用頭腦——而非肌肉——思考的人。
羅蘭微微一笑。他最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這位擁有高達17個術士等級的“銀狐”先生,顯然與他那兩個同伴不一樣,是一個明白事理的人。
接下來的談話氣氛果然變得愉快起來。奧芬坦率的告訴羅蘭,“複仇兵團”内部的思想還有些混亂,有些人頭腦太過簡單,把帝國當權者與全體帝國居民乃至全人類畫上等号,進而将對于帝國當權者和無良奴隸商人的仇恨無限放大到整個人類群體,他個人不同意這一在野精靈族群當中相當流行的觀念,并且正在着力扭轉。
接下來奧芬又向羅蘭坦言,這次拜訪是他力排衆議提出來的。與那些主張依靠自身力量與帝國當局鬥争的族人不同,“銀狐”奧芬已經活了三個世紀之久,在過去漫長的歲月裏他遊曆了整個瓦雷斯世界,可謂見多識廣。相比那些一輩子生活在叢林于草原中的族人,奧芬更深切地感受到這個世界正在急劇變化,魔導工業時代的大潮滾滾而來,任何試圖抗拒這一潮流的族群,無論是人類抑或野精靈,終究會被碾得粉碎。
奧芬認爲遠東近年來的崛起驗證了他的觀點——一個新興的魔導工業強國即将取代亞珊帝國,躍升爲瓦雷斯世界的新領袖。遠東與亞珊帝國的沖突,實際上是新舊兩代霸主權力交替的鬥争,而這正是野精靈一族謀求民族解放的天賜良機,隻有在遠東大軍的協助下,“複仇兵團”才有可能走出自留地,在大草原上建立起一塊穩固的地盤。
“銀狐”奧芬據此提出與遠東當局深入合作,配合西征軍團在科米行省發動廣泛的遊擊戰争,以期盡早協助遠東部隊奪取赫倫堡,控制周邊村鎮。
羅蘭靜靜傾聽奧芬條理清晰的分析,時而輕輕點頭表示贊同。說白了,奧芬就是要投靠遠東當局,主動擔當西征軍團的“帶路黨”,作爲回報,奧芬希望遠東當局能夠爲“複仇兵團”提供一些武器裝備方面的援助,并且支持野精靈一族在大草原上獨立建國。
考慮到戰後的地緣格局,羅蘭覺得很有必要在亞珊帝國與“遠東王庭”之間扶植一個附庸勢力作爲緩沖區,“複仇兵團”并不是一個完美的合作對象,可惜現在沒有更好的候選對象,也隻能扶植一把以觀後效。
至于奧芬提出的軍事援助,還特别指明希望能夠以租借的方式獲得一批在戰争中大方光彩的“風之槍”,倒是令羅蘭對他這個人的評價提高了幾分。野精靈一族擅長騎射,隻要弓箭在手,人人都是百步穿楊的神射手,再加上他們的性格普遍保守高傲,想來對“風之槍”這樣的新型射擊武器懷有偏見者不在少數。在這樣的情形下,奧芬主動提出大批量租借“風之槍”的請求,可見他這個人思想開明,勇于接受新事物,同時也表明他有把握說服早已經習慣了弓箭的族人改用一種從構造到使用方式都完全不同的新武器,由此可見他在“複仇兵團”内部具有至高無上的威信和權力。
羅蘭對“複仇兵團”仍有疑慮,但是他對奧芬這個人的印象很好,隻要“複仇兵團”的領導權牢牢掌握在奧芬手中,對他而言就算是一個還不錯的合作對象。
經過一番斟酌,羅蘭決定給奧芬一個機會,同意贊助“複仇兵團”三千杆“風之槍”、配套的鋼瓶、充氣機以及三十萬發步槍子彈用于加強科米行省的遊擊力量。有了這些裝備,說不定這位“銀狐”真能幹成大事。
當然,這筆軍援不是白給的,“複仇兵團”必須接受遠東軍方的訓練,制定出一份拿的出手的政治綱領,遵循不得濫殺平民和戰俘的條例,如果違背上述原則,羅蘭将毫不猶豫的切斷軍援。至于要不要支持野精靈一族獨立建國,羅蘭直白的告訴奧芬:“我現在還不能給你任何承諾,如果你按照我剛才指出的方向改造‘複仇兵團’,促使野精靈一族放棄極端排外和仇視工業文明的保守觀念,我們遠東人也不會拒絕在大草原上結交一些值得信賴的朋友。”
以野精靈一族的工業水平,連步槍子彈都無法批量制造,況且奧芬本人對組織内部的某些極端傾向也頗不以爲然,于情于理都隻能接受羅蘭的督導,緻力于将“複仇兵團”由具有極端種族主義傾向的恐怖組織逐步改組爲一個以“民族解放”爲綱領的地方自治機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