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格先生,說到西線戰場,我正巧有一個好消息要公布。就在一個鍾頭之前,西線總指揮帕維爾元帥來信告訴我,帝國東征軍團費勁力氣運送到濁浪江東岸的四門列車炮,就在昨天夜晚,被我們機智勇敢的遊擊隊員潛入敵軍陣地予以破壞!”
“天呐!感謝命運女神,這可真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西線的同胞們總算可以睡個好覺,再也不用擔心被二十裏外轟出的巨炮驚醒!”羅格誇張地贊歎道。
魔導收音機前的帕拉丁娜不由皺起眉頭。羅蘭在廣播中透露破壞列車炮的是遊擊隊員,這有點兒出乎她的預料,還以爲如此重大的任務必定是遠東軍方的頂級特工負責執行,原來隻是幾個膽大包天外加走了好運的遊擊隊員而已。
羅格很識趣的沒有打聽那些破壞列車炮的遊擊隊員具體是什麽身份,羅蘭也隻是号召全體遠東同胞感謝這些無名英雄,并且承諾戰争結束後一定會親手爲這幾位英雄頒發勳章。但是帕拉丁娜憑借對羅蘭本人的深刻了解,通過他談到那幾位遊擊隊員時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親切口吻,斷定羅蘭對那夥遊擊隊員非常熟悉,甚至交情不淺。
堂堂的遠東攝政,怎麽可能認識幾個名不見經傳的遊擊隊員?除非那些人在戰争爆發之前就小有名氣,曾與羅蘭發生過交集。
帕拉丁娜關閉魔導收音機,雙手托腮陷入沉思。四條身影從她腦海中浮現出來,越想越覺得可疑。
今天清晨,她帶隊潛入冷溪鎮周邊偵查的時候,曾于途中邂逅四個遠東遊擊隊員。對方雖然謊稱是當地村民,然而帕拉丁娜一眼就認出其中兩男一女是由谷地村來到濁浪江畔參加遊擊戰的遠東民兵。
這說來也是巧合,三年前她參加民間使節團訪問遠東的時候,曾在羅蘭的陪同下參觀遠東農業改革的成功典範“谷地村公社”,還與羅蘭攜手參觀當地的村公所,見到當地駐村牧師、德魯伊和治安官,也就是今天早上那個滿嘴鬼話的少年彼得及其口中所謂的“大哥”和“小表妹”。至于跟彼得他們同路的年輕女人,帕拉丁娜倒是初見,想來也是遊擊隊的成員。
由于帕拉丁娜當初訪問谷地村的時候隐藏了形迹,彼得三人并不認識她,所以才試圖撒謊蒙混過關。帕拉丁娜受到羅蘭的影響,對他們三人多少也有些好感,雖然彼此處于敵對陣營,但是考慮到對方不過是身份低微的民兵而已,就算殺了他們也不會對戰局産生什麽有利影響,索性手下留情,放了他們一馬。
如今得知列車炮是被四個遠東遊擊隊員通過密道潛入破壞,回想今天早上邂逅彼得四人的情景,尤其是對方渾身泥水的狼狽形象,分明是在泥濘的密道中爬行留下的痕迹。帕拉丁娜越想越覺得可疑,基本斷定彼得他們就是破壞列車炮的真兇,得手之後通過密道原路潛逃,途中預見自己率領的騎兵隊,唯恐暴露身份才謊稱是當地村民,受到戰火牽連被迫北上逃難。
“我可真傻,居然親手放走了他們!”
帕拉丁娜扶額歎氣。然而在自責之餘也有些許懷疑:如果當時就知道彼得他們是破壞列車炮的元兇,自己就一定會對他們痛下殺手嗎?
曾幾何時她會覺得這個問題很愚蠢,身爲軍人,怎能對敵人——尤其是剛剛對己方軍械造成嚴重破壞的敵人——手下留情?
然而自從去年率軍鎮壓帝國境内的農民起義,親手殺害了包括起義領袖闵采爾司铎在内的衆多失地饑民,帕拉丁娜就對自己雙手沾滿的血腥感到惡心。戰争不再使她興奮,殺戮隻會令她厭倦。
“就算知道彼得他們的所作所爲又怎樣?殺了他們也換不回已經遭到徹底摧毀的‘老查理’,無非發洩怒氣而已。”帕拉丁娜頹然歎息,喃喃自語。
她很清楚自己當前的心理狀态已經不适合留在軍隊裏任職,然而軍人的使命感以及父親所承受的輿論壓力容不得她——帝國元帥的女兒——臨陣退縮,隻能在這個自己日益厭惡的崗位上咬牙堅持,直到戰争結束的那一天。
……
五月三日淩晨前後,四門受到嚴密保護的帝國列車炮“老查理”被潛入陣地的遠東特工破壞——這一突發變故,迫使帝國東征軍團的渡江進度被拖慢了整整一天。到了五月四日上午,當案情水落石出,遠東特工賴以潛入陣地的地下密道也被帝國軍方發現并且徹底堵死,恩格爾将軍由此放下一樁心事,正要繼續推進渡江行動的時候,又被一則由金角灣傳來的突發噩耗驚呆。
……
1625年5月3日,就在西線帝國軍陣地上四門列車炮遭到遠東特工破壞的同一天下午,遠東海軍聯合帕爾尼亞艦隊于金角灣擊敗帝國艦隊。這是自戰争爆發以來遠東人取得的第一場實實在在、無可争議的勝利,帝國軍方精心策劃的“大海嘯”行動因這一戰的潰敗而宣告破産,在可以預見的很長一段時期内,遠東海軍将牢牢掌控戰場上的制海權,無論從當時還是事後來看,“金角灣大捷”都堪稱整場戰争的一大轉折點。
金角灣海戰的勝利給“遠東王庭”帶來一個立竿見影的好處,亦即爲深入“暮光谷地”作戰的帕爾尼亞軍團解除了後顧之憂,弗拉德王室現在可以将全部兵力與資源投入到南線戰場;與此同時,濁浪江東岸長期處于防禦态勢的遠東西線集團軍也從中受益,終于迎來發起反攻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