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進派少壯軍官大多對巴澤爾這種對立陣營投靠過來的家夥頗有微詞,巴澤爾也知道自己的短闆就在于根基太薄,爲此他更急于建立功勳,急于證明自己比那些根正苗紅的激進派軍官更激進。
在這種類似“新皈依者狂熱”的心态促使下,巴澤爾順理成章成爲恩格爾将軍手下最适合幹“髒活兒”的一頭惡犬。從四月上旬到下旬,巴澤爾男爵以魔鬼般的冷酷與殘暴狠狠蹂躏濁浪江西岸的廣大鄉村,勒令鄉村居民在他規定的期限截止之前離開家園,搬遷到指定的鎮子集中居住。爲了确保這些鄉下人服從命令,巴澤爾親自率領第一破法旅掃蕩鄉村,将集中居住地之外的村落房舍一把火燒個幹幹淨淨。目睹那些拒絕離開故居的老人被活活燒死在自己的房子裏,巴澤爾男爵面不改色。
憑借這一雷霆手段,巴澤爾及其部隊在短短兩周内就摧毀了濁浪江西岸數以百計的鄉村,将超過二十萬當地居民驅趕到奧列維要塞控制範圍之内的三十六個鎮子集中居住。這些小鎮的規模都不大,突然湧入成千上萬流離失所的鄉下人,立刻變成肮髒混亂的難民營。
巴澤爾男爵并不在意這些流民的生活何等艱難,命令工兵團挖掘塹壕,拉開帶刺鐵絲網,設置警戒帶和崗哨,将三十六個集鎮全都隔離起來,禁止居民進出,成爲事實上的“集中營”。
巴澤爾男爵也不認爲自己有義務供給難民口糧,公開宣稱人們“必須通過誠實的勞動換取生活必需品”。派人對三十六座大型集中營中的居民進行核查登記,凡是涉嫌參與遊擊戰的人——巴澤爾稱之爲“恐怖分子”——全部集中起來,拉到江邊集體處決,殺得人頭滾滾屍橫遍地,鮮血染紅春水初漲的濁浪江。
屠殺過後,巴澤爾拿着統計上來的“良民名冊”,要求男女隔離居住,要求所有登記在冊的成年男性爲東征軍團服勞役,并把他們分批押送到江岸陣地上,在刺刀和皮鞭的督促下,從早到晚挖掘塹壕,替代工兵團去江畔修建浮橋,晚上則關押在軍營裏,受到嚴密監視。
如果遊擊隊前來騷擾,巴澤爾就下令把這些勞工推到前面擋槍子。遊擊隊每槍殺一名擔任監工的帝國官兵,巴澤爾就下令随機挑出十個勞工,推到江邊當場斬首作爲報複,明擺着殺給對岸潛伏在密林中的遊擊隊員看。
被迫服苦役、生活在恐怖氣氛中的勞工也曾試圖聚衆反抗,然而巴澤爾還有更殘忍的手段對付他們,這是他從故鄉保士華的封建領主那裏學來的“智慧”,保士華人稱之爲“連坐法”。巴澤爾公開警告所有勞工,如果他們膽敢反抗,或者明知有人策劃暴動卻知情不報,不僅本人将被處決,家人也将受到連累:父母與幼子全被處決,妻女則充爲軍妓。
不得不承認,巴澤爾這些血腥殘酷的手段收到了極好的效果。受到《戰時連坐法》的威脅,被迫在前線陣地服苦役的男人們隻能忍氣吞聲,不敢反抗;與此同時,女人和老人則在集中營裏被迫從事清洗軍裝和縫補被服之類的勞作,每天隻能得到一點點少的可憐的黑面包充當口糧,勉強餓不死而已。
由于濁浪江西岸的廣大鄉村全被巴澤爾的部隊摧毀,集鎮則被改造成籠罩在鐵絲網内的集中營,原本在西岸活動的遊擊隊員,無法再像從前那樣從當地居民那裏獲得掩護和補給,失去賴以生存的土壤,在這遍地焦土的荒涼大地上無從遁形。巴澤爾男爵帶領他的騎兵隊,就像在保士華鄉間狩獵狐狸那樣追捕遊擊隊員,揮舞馬刀追上去劈開他們的腦袋。由于殺人殺的太多,巴澤爾不得不頻繁更換卷刃的馬刀,有時候一天之内竟要更換四五口刀,可見他對這種血腥的狩獵遊戲是何等的樂此不疲。
到了四月中旬,迫于巴澤爾男爵制造的血腥恐怖氣氛,原本活躍在濁浪江西岸的衆多遊擊隊,要麽撤退到江東岸,要麽就地潛伏起來,默默忍受自開戰以來最艱苦的日子。随着冬去春來,遠東西線的遊擊戰争恰與氣候相悖,由冬季轟轟烈烈的高峰期轉入春季死水微瀾的低潮期。
對于駐紮在西線的遠東官兵和民兵遊擊隊而言,1625年的春天實在是一個令人心情壓抑的季節。到了四月下旬,巴澤爾男爵制造的恐怖氣氛有增無減,另一個壞消息接踵而來:帝國海軍司令夏爾·呂西安上将統率一支龐大的艦隊開赴金角灣,意圖控制帕爾尼亞半島,進而由西南方向對寇拉斯堡發起攻勢。
來自海上的威脅迫使遠東攝政羅蘭·寇拉斯親自給西線司令官帕維爾元帥寫信,緊急調遣芬妮少将及其麾下的“飛龍騎士團”前往金角灣增援遠東海軍艦隊。這樣一來,遠東海軍的航空力量倒是得到了加強,西線的空軍力量卻受到削弱。駐紮在冷溪鎮的遠東空軍第四和第五艦隊,由于缺少飛龍騎士團的護航,不敢再像從前那樣頻繁的飛躍濁浪江向西岸陣地發起空襲。
“飛龍騎士團”的調動堪稱隐秘,然而這瞞不住一直嚴密監視遠東陣地動态的恩格爾将軍。冷溪鎮上空,不分晝夜總有潛伏在雲層中的帝國鹫馬哨騎巡邏偵查。這些哨兵在偵查期間總會同時服用“隐形藥水”和“識破隐形藥水”,密切監視下方遠東陣地上的一舉一動。倘若地面崗哨覺察到這些暗中窺伺的眼睛,派出空軍前來追捕,鹫馬哨兵就分頭逃散,甩開追兵過後再悄然返回冷溪鎮上空,繼續執行偵查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