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的濃霧明顯違背自然常理,霍夫曼猜測這多半是敵方航海術是耍的鬼把戲。馬上找來在這附近海域上空巡邏的哨騎詢問,果然不出所料:就在30分鍾前,遠東艦隊指揮官似乎收到帝國一方即将發動空襲的消息,各艦都聚攏到旗艦周圍收縮防禦,與此同時旗艦開啓了某種魔法裝置,迅速招來滿天迷霧,将整個艦隊遮蔽起來。
霍夫曼少将催馬壓低飛行高度,就近觀察魔法迷霧,很快就發現其特異之處:迷霧總是朝着同一個方向移動,每當海風轉疾,迷霧就會被吹散少許,透過薄霧隐約可見下方龐大戰艦的陰影。然而還沒等他看清,迷霧又自動彌合過來,重又遮斷他的視野。
“這可真有趣……魔法迷霧似乎總是伴随叛黨艦隊移動,換句話說,我們雖然看不見敵艦的具體位置,但是可以肯定它們的旗艦就處于迷霧覆蓋的中央地帶,周邊則漂浮着次一級的戰艦。”霍夫曼将軍通過“心靈連線”将自己的觀察心得告知麾下中層軍官。
“将軍閣下,也就是說我們并不需要驅散迷霧,隻要朝着迷霧最濃郁的地方投彈,就有很大的機會命中敵方主力戰艦?”一名作戰參謀問道。
“有這個可能……”霍夫曼摸着下巴沉吟一聲,“不妨先試試看,要是轟炸效果不好,我們再想别的辦法。”
“遵命,将軍閣下!”
帝國海航騎士團轟炸營下屬第一連奉命出擊,拖着炸彈抵近迷霧上方,在完全看不見目标的情況下,隻憑感覺丢下炸彈。
重達500磅的集束爆破彈,如同一顆顆從天而降的鋼鐵流星,呼嘯着隕落下去,大多墜入海底引發沉郁的轟鳴,旋即掀起滔天駭浪。隻有不到十顆炸彈命中硬物觸爆,伴随隆隆轟鳴,噴發出灼熱的烈焰,沖天而起的熱浪吹散迷霧,使低空觀察的霍夫曼少将得以瞥見這一輪轟炸的效果。
“這樣盲投炸彈,根本不靠譜啊。”霍夫曼失望的搖着頭喃喃自語。迷霧覆蓋的海域太大,敵艦之間存在寬闊的空間,絕大多數炸彈落了空,偶爾命中甲闆的幾顆炸彈也沒能造成緻命破壞,燃起的烈焰很快就被敵艦損管隊撲滅,甚至都沒能迫使中彈的鐵甲戰艦減緩航速,依舊在迷霧的掩護下乘風破浪,筆直沖向帕爾尼亞港灣。
相比這輪徒勞的轟炸,更讓霍夫曼少将惱怒的是敵艦有着完備的防空火力,就在迷霧被炸彈掀起的氣流吹散的刹那,所有遠東戰艦都發出急促的炮聲,防空炮塔朝天開火,無數道閃光的彈迹在空中搖曳掃蕩,交織成緻命的天網。隻是轉瞬之間,就有不下三十匹執行轟炸任務的鹫馬被機炮掃到,淩空爆開團團血色煙花。
轟炸連隊急忙拉升飛行高度,試圖借敵艦上方重新聚攏的迷霧作爲掩護,盡快逃離防空炮塔構成的交叉火力網。然而不知是遠東一方的防空炮手具有穿透迷霧的特殊視力,還是他們的機炮威力特别大,迷霧似乎并沒有對防空炮火的殺傷效率構成多大影響,射出的炮彈依舊精準毒辣,咬住鹫馬騎兵窮追猛打。鹫馬騎兵反而被迷霧阻擋了視野,無法看清敵艦防空炮火的彈道軌迹,直到被穿透迷霧呼嘯襲來的炮彈擊中的刹那才醒悟自己已經成爲獵物。
最讓霍夫曼詫異的是有些防空炮彈明明沒有命中己方騎兵,遠在十尺開外就毫無征兆的自行爆炸,破碎的彈片漫天飛濺,反而比直接擊中鹫馬騎兵的炮彈造成更廣泛的殺傷。爲提高載彈量而不得不放棄裝備重甲的鹫馬,其實遠比表面看起來更脆弱,隻是被尖銳的炮彈破片擦一下就會形成巨大的外創,傷口血流如注,悲鳴着栽落下去。
一連串的意外給霍夫曼少将造成強烈的精神沖擊,怔忡許久才回過神來。空襲出師不利,一個嚴峻的問題擺在他面前:接下來怎麽辦?
趁損失還在可控範圍之内,果斷撤退似乎是一個理智的選擇,然而霍夫曼少将絕不甘心就這樣灰溜溜的逃回去。他這輩子從打生下來就順風順水,無論是在軍校就讀期間還是服役十多年來,從來沒有吃過虧!考試也罷,實戰也罷,每次都能拿出亮眼的成績單,從而獲得平步青雲之資。一個從來沒有輸過的人,特别不能忍受失敗,霍夫曼此刻的心态就是如此:哪怕明知道風險很大,明知道繼續進攻要連累無數手下流血犧牲,他也不能容忍自己一向完美的履曆檔案上留下一個失敗的污點,成爲阻礙自己繼續晉升的把柄。
霍夫曼将軍臉色陰沉的快要結冰,懷着輸不起的念頭,不顧副官一再警告,堅持命令全體官兵繼續執行預定作戰計劃。
帝國第一海航騎士團并非隻有霍夫曼一個不拿人命當回事、醉心于名利的激進派軍官,事實上他這道過于冒險的命令,符合大多數自視甚高的帝國中下層軍官的期待,無視之前投彈的戰友幾乎全軍覆沒,莫名的認爲自己與衆不同,能夠在遠東艦隊異常兇猛的防空炮火中生存下來,催動鹫馬帶隊沖向迷霧籠罩的戰場上空。
“舉槍!”
“開火!”
隸屬于兩個護航營的鹫馬騎兵組成空中編隊,在隊長的命令下整齊劃一的舉起“龍騎槍”,朝迷霧最濃郁的地帶開火。
伴随着一連串清脆的槍聲,脫膛而出的子彈在迷霧中自行爆裂,灌注在槍彈中的1環“造風術”釋放出來,憑空掀起狂岚,吹散彌漫在遠東艦隊上方的迷霧。
“機會來了!”霍夫曼少将心頭狂喜,當即命令早已做好準備的轟炸營傾巢出動,趁着魔法迷霧暫時還沒有重新聚集起來,空中視野良好,對遠東戰艦進行更爲精确的俯沖轟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