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艘大型輪船相繼沉沒,由于港口附近的海水較淺,輪船沉沒後仍有一截桅杆露出水面,成爲四座人工制造的礁嶼,自港口駛出的軍艦大多吃水頗深,倘若不慎撞上沉船,下場跟觸礁沒什麽區别。
剩餘的兩艘輪船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深入雷區仍未觸發水雷,在水面上戰戰兢兢的漂行。維爾納夫不打算繼續浪費時間,命令兩艘輪船上的帝國水兵盡快脫離,而後命令軍艦炮擊隻剩下空殼的輪船。兩輪炮擊過後,港口上空的硝煙尚未散盡,兩艘傷痕累累燃起烈焰的輪船終于結束這段充滿屈辱的航程,先後被擊沉擱淺,淪爲帕爾尼亞艦隊出港必由之路上的兩座巨大障礙。
維爾納夫将軍舉着望遠鏡,出神觀察帕爾尼亞軍港。六艘擱淺的輪船幾乎将出港的航路完全堵死,但是倘若敵方艦隊指揮官敢于冒險,還是有可能沿着一條曲曲折折的狹窄路線逃離軍港,這難度堪比在刀尖上跳舞。
維爾納夫将軍是一個非常嚴謹的人,他不允許自己的“作品”有任何瑕疵。哪怕帕爾尼亞艦隊隻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繞過重重封阻逃出軍港,他也放心不下。爲了确保封鎖萬無一失,維爾納夫将軍調來四艘驅逐艦,授意他們在剛剛那六艘輪船趟出的航道上布下大量水雷。
這樣一來,在帕爾尼亞人的雷區外圍,帝國海軍又額外設置了一道水雷帶,就算帕爾尼亞艦隊運氣逆天,冒着巨大的風險沖出被沉船阻塞的港口,還有無數水雷擋在他們前面,注定是插翅難逃。
做完這一切布置,維爾納夫将軍終于可以放心地拿出高等通訊石,親自向呂西安司令彙報:“帕爾尼亞艦隊出港航道已經被徹底封鎖,從現在開始,我軍艦艇可以不受任何幹擾的掃雷了。”
……
4月30日,帕爾尼亞港灣下起綿綿細雨。帝國掃雷中隊冒雨作業,終于趕在天黑之前将安全航道推進到距離最近的岸防炮台八千碼外。
五月一日,天氣終于放晴。黎明時分,帝國海軍司令呂西安上将麾下那支龐大的艦隊浩浩蕩蕩向前推進,以三艘主力戰列艦——“查理大帝”号、“特蕾莎皇後”号和“弗蘭克皇太子”号——爲首,由8000碼外對帕爾尼亞岸防陣地進行炮擊。
對面陣地上,處于堅固堡壘保護下的岸防大炮也開始還擊,但是對于它們來說,帝國軍艦的距離實在太遠,炮彈飛到八千碼外已成強弩之末,絕大多數落了空,偶爾有那麽一兩發炮彈走運命中目标也難以擊穿帝國戰列艦厚實的裝甲,幾乎無法對其造成實質意義上的傷害。
攻防雙方你來我往,激烈的炮擊戰持續了兩個鍾頭,清晨6點50分,帕爾尼亞岸防陣地上傳來異常驚人的爆炸聲——是“特蕾莎皇後”号轟出的一發10吋穿甲彈擊中2号岸防炮台的彈藥庫,恐怖的大火球沖天而起,直接将這鋼鐵與水泥構築的碉堡撕成碎片。接下來的三十分鍾裏,“查理大帝”号和“皇太子弗蘭克”号也不負衆望,先後多次命中3号和7号岸防堡壘,成功使這兩座炮台啞火。這樣一來,帝國掃雷中隊又可以向前推進五百碼,在這片已經脫離岸防炮台庇護的水域清掃航道。
炮擊戰就這樣一直持續到正午,海灣對面已是一片狼藉:硝煙彌漫的陣地上,随處可見破碎的水泥塊和大炮碎片,化作廢墟的碉堡夾雜着斑斑血迹。
從黎明到正午,持續整整八個鍾頭的炮擊戰幾乎就是帕爾尼亞岸防陣地單方面在挨打,已經有不下二十座炮台被帝國艦炮摧毀,還擊的炮聲則明顯變得稀疏,透出一絲有氣無力的意味。
呂西安将軍一直在密切關注戰場上的局勢,敏銳的覺察到帕爾尼亞守軍的士氣正在跌落,遂決定在對方的傷口上再撒一把鹽,誘使其喪失理智。
早已等得不耐煩的四艘帝國巡洋艦——“雄獅”号、“猛虎”号、“不屈”号和“無畏”号——奉命出擊,勇敢地越過三艘戰列艦,在岸防炮台的射程邊界上一邊開炮一邊遊走,仿佛在故意挑逗對方。
帕爾尼亞人并沒有被帝國海軍這一具有侮辱性的行動吓倒,反而被激發出前所未有的勇氣與鬥志,所有岸防炮台都把攻擊目标轉移到四艘帝國巡洋艦。
乘着岸防炮台的火力大多被機動靈活的巡洋艦吸引,三艘略顯笨重的帝國戰列艦悄然向前挺進,在更近的距離從容炮擊對岸堡壘,以便提高射擊精度。
此時港灣内外的景象既可怕又壯觀:強大的軍艦在碧波中旋轉,各種口徑的艦炮齊聲轟鳴;濃密煙霧和飛塵籠罩下的堡壘被強烈的閃光刺穿;岸防炮的怒吼在海峽兩側的峭壁之間回蕩;驅逐艦和掃雷艇冒着頭頂來回穿梭的炮火在海面上四處遊走,執行着危險的掃雷任務——這一切都展現在陽光燦爛的天空下和風平浪靜的碧波上,合起來給親曆者造成一種壯麗與恐怖交織而成的矛盾印象。
這一混戰階段持續了大約兩個鍾頭,将近下午三點鍾的時候,座落在港口左岸的19号炮台陡然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滾滾黑煙沖天而起,炮台中的12名帕爾尼亞官兵全部犧牲,就地被埋葬在這座鋼鐵與水泥的墳墓裏。
短短一刻鍾之後,持續遭受兩艘帝國戰列艦炮擊的18号堡壘也終于陷入沉默。“查理大帝”号和“特蕾莎皇後”号相繼調轉炮口,開始有規則地轟擊17号堡壘和16号堡壘。到了下午五點三十分,左岸陣地的火力已經明顯減弱,約有半數炮台停止開火,堡壘裏的官兵要麽已經犧牲,要麽被迫撤離,被放棄的工事群充斥着金屬、岩石與水泥的碎屑,在夕陽的籠罩下顯得分外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