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妮啊,我在燈塔山見過這個人,當時她跟随薩莉亞大師學習關于‘博學士’的課程,似乎是一位天賦不錯的龍脈法師。”妮基塔回憶着說。
“芬妮是安德莉雅最倚重的助手,龍眠谷事實上的内政大臣,她之所以給我來信,是因爲龍眠谷最近發生了一些異常的變故。”羅蘭語調沉重,“就在前天晚上,安德莉雅收到黑袍大巫妖奧特洛的征召令,要求她率領龍脈軍團搭乘骸骨戰艦前往‘黃昏堡壘’集結,那裏距離奈落教團與帕爾尼亞對峙的前線很近。”
妮基塔也不由變了臉色,連忙追問:“安德莉雅服從了奧特洛的征召?”
“她不能不去。”羅蘭微微苦笑,“‘龍之眼’當初是靠奈落教團的幫助才擺脫覆滅之災,搬遷到暮光谷地以後也不得不看奈落教團的臉色行事,安德莉雅倘若拒絕奧特洛的征召,骸骨艦隊很可能第一時間炮轟龍眠谷,安德莉雅不想連累族人,隻能硬着頭皮率部赴約。”
“奈落教團好端端的征召龍脈軍團做什麽?”妮基塔很快就自己想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帕爾尼亞恐怕是危險了!”
羅蘭輕輕點了一下頭。
“奈落教團與帕爾尼亞爲争奪暮光谷地的魔晶礦藏,多年來發生過無數次大大小小的軍事沖突,雙方都恨不得将宿敵徹底消滅,但是雙方的軍事力量都不足以實現這一目的,如今帕爾尼亞已經成爲‘遠東王庭’的加盟邦,根據《聯合防務協定》,必要的時候,我們遠東國防軍有義務協助帕爾尼亞人發起軍事行動,這樣一來暮光谷地勢均力敵的局面就被打破,奈落教團高層有充分的理由斷定帕爾尼亞遲早會聯合遠東國防軍向匕首塔發起全面進攻。正所謂‘先下手爲強’,戰争中率先發起進攻的一方總是更占優勢,哪怕僅僅是出于自保,奈落教團也有必要搶在遠東王庭聯軍動手之前發起孤注一擲的反撲,爲此奧特洛迫切需要招兵買馬,擴充兵力,緊急征召龍脈軍團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這件事你有沒有通知帕爾尼亞當局?”妮基塔急切地問。
“收到芬妮來信的第一時間,我就給卡羅爾親王發信示警。帕爾尼亞人其實也覺察到異常迹象,收到我的信立刻調動部隊防範來自奈落教團的襲擊。”羅蘭歎了口氣,“羅妮本來打算留在寇拉斯堡陪我們共度除夕夜,得知前線局勢緊張,實在放心不下,剛才向我和米拉告辭,匆匆返回帕爾尼亞,她們一家人,恐怕是沒有心情過這個年了。”
妮基塔所在的“左契奧法城邦”也是“遠東王庭”的加盟成員,同時還是帕爾尼亞的鐵杆盟友,如果帕爾尼亞遭到襲擊,“燈塔山”也有義務參戰,這使她更加放心不下。
“羅蘭,趁現在還來得及,你能不能給安德莉雅寫封信,嘗試說服她率領龍脈軍團臨陣倒戈,這将極大的改變戰争走勢。”
“我也有同樣的打算,但是芬妮來信警告我萬萬不可直接給安德莉雅寫信,如果有急事需要聯系她,也隻能經由芬妮轉達,免得信件被奈落教團截獲,使安德莉雅陷入被動。”羅蘭深吸一口氣,接着說:“芬妮和安德莉雅事先約定了一套信件往來專用的暗語,看起來是平常的問候語,其實暗藏玄機,隻有她們兩個人能夠破譯文字背後的真實含義,就在不久前,芬妮收到安德莉雅一封信,内容看似尋常,卻使她感到非常不安。”
“安德莉雅信中說了什麽?”妮基塔面帶好奇。
“隻有簡單的三句話,說她‘一切安好’,‘請勿挂念’,還讓芬妮‘按照當初的約定處理龍眠谷的事務’。”羅蘭複述道。
“表面看起來的确很平常,難道……”妮基塔突然靈機一動,“安德莉雅在信中所說的全是反話?”
羅蘭點頭一笑,贊許法師小姐的聰慧機智。
“安德莉雅寫給芬妮的信中,頭兩句的确是反話正說,安德莉雅在信中說自己‘一切安好’,破譯過後的意思其實是‘處境危機四伏’,‘請勿挂念’,破譯後其實是‘暫時沒有脫身之策’,至于最後一句話,其實是暗示芬妮盡快向我轉告她的處境,同時安排龍眠谷的居民要做好朝寇拉斯王國境内全面撤退的準備,萬一安德莉雅軍團被裹挾到戰争當中,被迫處在與‘遠東王庭’敵對的力場,至少龍眠谷的人們還能置身局外,免遭戰禍牽連。”
妮基塔聽羅蘭說完,心情變得愈發沉重。設想自己處于安德莉雅的位置,要如何才能擺脫左右爲難的困境?進一步設想,倘若己方在戰場上遭遇安德莉雅的部隊,又該采取怎樣的态度?
正出神思索的時候,頭頂突然傳來一聲異常響亮的轟鳴。妮基塔還以爲剛剛炸開一顆大号煙花,暫且抛卻心事,挽着羅蘭的手擡頭望向夜空,欣賞煙花盛放的美景。
然而就在她擡起頭的這一刹那,夜空突然變得亮如白晝。強烈的閃光幾乎瞬間刺瞎她的眼睛。驚呼聲尚未來得及出口,一道極爲粗大的光柱已然從天而降,将妮基塔與羅蘭的身影淹沒在一片緻命的能量洪流當中。猛烈爆發的光輻射與沖擊波裹挾着恐怖的熱流向四周擴散開來,轉瞬間就把街角公園連同周邊的建築群全部燒成灰燼。
羅蘭與妮基塔周邊千尺之内,數以千計正在街頭遊玩的寇拉斯堡居民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年輕的父親還挽着一臉稚氣、烏溜溜的大眼睛緊盯棒棒糖的幼子,年邁的婦人還在乖巧孫女攙扶下面帶微笑觀賞街燈……所有這些被卷進死亡洪流的人們,甚至連最後的痛苦都沒來得及感受到,高溫高能的毀滅之光橫掃而過,無數血肉之軀當場氣化蒸發,連一絲痕迹也沒有留下。
受炮擊産生的震蕩波影響,寇拉斯堡大教堂鍾樓上那盞巨大的自鳴鍾發生故障,終止運轉。鍾表指針定格在慘劇發生的這一瞬:1624年12月31日,深夜十點三十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