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極具視覺沖擊力的場面,被《聖城日報》的插畫家捕捉下來,以寫實的版畫風格印在次日出版的早報上,引起全城轟動!
人們很自然地要問,爲何如此狂熱?
爲什麽有人會把真金白銀換成紙币,而且并不能從中獲得絲毫折扣?
難道從長遠來看,金鈔這種紙面上的資産,能比真金白銀帶來更大的收益?
很快就有人站出來解答這個引發全民猜疑的問題。
次日《聖城日報》頭版頭條,刊登了一篇重磅文章,作者正是弗蘭克的禦用智囊約翰·勞爾。
約翰·勞爾在這篇文章中回答了人們的疑問——爲何要用真金白銀兌換紙币?
答案其實很簡單,因爲有利可圖!
約翰·勞爾在文章中指出金鈔的發行是以魔晶作爲抵押物,理論上任何人湊夠票面總額625金杜加的鈔票都可以去央行要求兌換1盎司魔晶。
如今用債券或者金銀兌換金鈔已經無法享受到折扣優惠,但是别忘了,魔晶這種瓦雷斯世界最重要的能源和工業資源,本身也是一種稀有礦産,遠比金銀珠寶乃至古董字畫更具升值潛力!
一個人現在拿出真金白銀,兌換成總面額625金杜加的金鈔,乍看起來不賺不賠,但是持有金鈔一段時間,你再看市場上的魔晶價格,很可能已經上漲到每盎司650杜加金币。
此時你手中的紙币面額雖然還是625,但是按照政府發鈔時的承諾,仍然可以兌換成1盎司魔晶。然後你再把這1盎司魔晶按照市價賣出,最終獲得650枚響當當的金币,與當初兌換金鈔時支付的625金币相比,淨賺25金币!
看出其中的奧秘了嗎?
金鈔的潛在價值遠遠大于其票面價值,持有金鈔就等于持有魔晶,随着魔晶價格的走高,金鈔的持有人也能坐吃紅利!
這就是爲何有人願意拿出真金白銀按照1:1的比率兌換金鈔,因爲他們眼光長遠,看出金鈔(魔晶)的升值潛力,所以才會做出這樣一筆在常人眼中不可理喻、其實非常聰明的投資!
約翰·勞爾這篇雄文遣詞造句通俗易懂,邏輯論證井井有條,更妙的是完美迎合了公衆熱衷投機的心理需求,一經刊載就廣爲傳誦,爲已經熱火朝天的金鈔投機又添了一把火,把市場景氣燒得更旺。
當時間來到1623年底,持續半年的金鈔熱潮方興未艾,此時金鈔的發行價格再創奇迹,居然比票面價值更高!
12月12日,面值100金杜加的紙币,央行對機構投資者的批發價就高達150金币,而在二級市場上的價格更是被炒到驚人的170金币,并且一經發行就被搶購一空!
帝國金鈔的成交價格如同脫缰野馬,看不到升值的盡頭。身在局中的人們陷入狂熱,根本不考慮這其中存在多少泡沫成分。與此同時,遠在寇拉斯堡的羅蘭也在關注着帝國金鈔的價格波動,以冷靜的心态審視這場席卷帝國各個階層的全民投機狂潮。
無論魔晶産業利潤有多豐厚,都很難爲金鈔價格的瘋狂蹿升找到一個合理的經濟學解答,也許隻能用投機者的“集體無意識”來诠釋這一瘋漲現象。
身爲來自地球的穿越者,羅蘭對這種集體喪失理智的投機狂歡并不陌生,而且猜得到最終會迎來怎樣的結局。
但是羅蘭在此期間始終守口如瓶,無論公開或私下裏,他都對帝國金鈔的價格走勢不置一詞,于沉默中等待“扣動扳機”的那一刻到來。
對于帝國當局在金融領域之外推行的改革,羅蘭倒是不介意發表看法。
1623年10月,遠東國慶節期間,羅蘭出席了寇拉斯堡大學舉辦的一場政治經濟研讨會。與會者既有政府高官,也有學術界的名人和工商業界的精英。羅蘭有意将這一年一度的盛會打造成瓦雷斯世界的“達沃斯論壇”,故而還邀請了不少國外名流,其中包括“遠東王庭”各個加盟邦的執政者,也有來自迦南、斐真和海藍等國的學者、企業家和銀行家。
在會議上,羅蘭針對帝國改革發表了一篇研究綜述,并且毫不諱言地提出批評。
在羅蘭看來,弗蘭克太子作爲帝國改革的掌舵人,至少犯了兩個錯誤。
其一是太過激進,急于求成;其二是忽視了政策的執行與落實環節,可謂“所托非人”——如果用地球上的典故打比方,這就是一個典型的“王安石式錯誤”。
“弗蘭克促成的這些政策,紙面上看起來都很好,問題在于由誰來執行這些政策,如何落實到基層。”
“就拿地租稅來說,改革了稅法卻沒有改變征稅方法,還是實行包稅制,包稅商借此機會上下其手,敲詐勒索大發橫财,無數中産家庭卻因此破産。”
“弗蘭克還建立土地銀行,迫使國内大小地主賣出土地,改建爲國有農場,同時廢除農奴制,要求農奴贖買自由。如果沒錢贖身,就由國家出錢——實際上是印鈔票——代爲贖身,迫使農民在指定的農場工作,按月償還贖身貸款。”
“這些舉措看起來是集中土地資源發展規模農業,同時還爲解放的農奴提供了一份工作,然而建立農場容易,妥善經營農場卻很難,弗蘭克隻管建設不管經營,這些所謂的國有農場最終都落入由舊式‘管家’、‘幫閑’、土豪劣紳乃至地痞流氓轉型的‘農場經理人’手中,這夥人挖空心思鑽營,不惜重金賄賂主管農業改革的各級官僚,攫取了代理政府經營農場的特權,轉身就以一副兇殘面孔對待農場工人,沿用傳統‘皮鞭’加‘棍棒’的方式,脅迫那些剛從地主莊園裏被解放出來的農奴下田勞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