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旁聽西格蒙特和帕拉丁娜父女倆聊天,心裏甚感寬慰。既然帕拉丁娜和西格蒙特也都感應到那股令人不悅的氣息,可見這是陵園中的普遍現象,倒不見得是某位怨靈在刻意針對他。
三人乘車回到主城區,羅蘭本想在街邊下車,無奈親王父女太熱情,堅持送他到福格爾家門口。
羅蘭難卻盛情,隻好接受了這份殊榮。當帶有親王紋章的馬車出現在福格爾家大門前,立刻在這個帝國最大的包稅商家族内部引起一陣騷動。衆所周知,西格蒙特親王對金融家向來沒什麽好印象,平素鮮少與這些他口中的“高利貸販子”往來,更不要提主動驅車來訪。
這次太陽打西邊出來,可把福格爾一家吓了一跳,以雅各布老頭爲首,家族的頭面人物都興沖沖地出門迎接元帥大駕。見面後稍作寒暄,這才醒悟鬧了個大烏龍,原來元帥父女隻是順路送羅蘭來訪。
不過既然見了面,免不了要坐下喝杯茶客套幾句。西格蒙特知道軍方無論激進派還是保守派都對福格爾家沒什麽好印象,甚至将軍費拮據歸咎于他們這些包稅商的貪婪,爲免落下口實,謝絕了雅各布的邀請,倒是留下女兒陪同羅蘭參加福格爾家族的午宴。
羅蘭本來是以安東尼好友兼商業夥伴的身份前來赴宴,除了老雅各布和安東尼,福格爾家族其它成員對他的來訪談不上多麽重視。然而今非昔比,看到元帥閣下對羅蘭如此看重,親自驅車送他赴宴,還留下寶貝女兒作伴,以精明著稱的福格爾一家就明白自己低估了這位“遠東王子”的分量,招待的倍加殷勤,無論本家嫡系抑或分家旁支,都千方百計的往羅蘭身前湊,争取混個臉熟。
一頓午宴的工夫,羅蘭至少結交了上百位“福格爾先生”與“福格爾小姐”,接受無數次敬酒,對他的記性與酒量都是一次嚴峻的考驗。
整個福格爾家族,隻有雅各布和安東尼這兩位老相識能夠以平常心與羅蘭打交道。商人慣于在觥籌交錯間談生意,雅各布老頭也有這樣的偏好,很不耐煩地把那群趨炎附勢之輩轟到一邊去,三言兩語就跟羅蘭談妥了投資遠東鐵路的草案,後續合作事宜由安東尼代理。
羅蘭在福格爾家一直待到傍晚才得以脫身,謝絕主人熱情挽留的理由就是還要去韋恩斯坦家拜訪。
離開福格爾家,羅蘭看了一下懷表,距離與小艾伯頓約定的拜訪時間還有一個鍾頭。他本想利用這段空閑去找前任遠東大主教、如今賦閑在家的格裏高利·華倫斯坦,順帶給他送去一筆“活動經費”。然而帕拉丁娜像影子似的貼身防守,使他無法抽出身來獨自行走,更不敢把格裏高利這枚“暗棋”暴露在她面前,隻能放棄初衷,與帕拉丁娜并肩在黃昏的街頭散步。
一路上邊走邊聊,羅蘭聽帕拉丁娜介紹聖城的風俗與特産,氣氛倒也融洽。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當兩人來到韋恩斯坦府邸門外,恰好過去一個鍾頭。
“你中午喝了太多酒,晚餐可别再喝了,”帕拉丁娜不想公開流露對羅蘭的關心,又傲嬌的補上一句,“如果你醉倒,我可沒有耐心把你拖回家,看到路邊那隻垃圾桶了嗎,很适合作爲醉鬼的睡袋對不對?”
“你放心,我的酒量說千杯不醉都算謙虛,況且就算真的醉了,也不信你真忍心将我棄置街頭。”
“聽你這麽一說,我現在反而盼望你喝醉了。”帕拉丁娜笑得不懷好意。
福格爾家和韋恩斯坦家并列爲亞珊帝國頂級富豪家族,但是這兩戶人家的風格卻截然不同。福格爾家的發家史可以上溯兩三百年,家大業大人口也多,聚居在一起的親戚足有好幾百号,顯得熱鬧而俗氣。韋恩斯坦家的發迹史則相形見黜,艾伯頓·韋恩斯坦出身寒門,白手起家開創出偌大的産業,家族三代人丁不旺,算上寄居的親友也不過三十來口人,再加上韋恩斯坦一家大多具有奧術傳承,頗受教廷猜忌,行事特意保持低調,從家居到裝潢都不像福格爾家那麽奢華,更有書香門第的氛圍。
羅蘭和帕拉丁娜在管家的引領下走進韋恩斯坦府邸,一進門就看到三位主人前來迎接。
羅蘭首先認出小艾伯頓,又經他介紹與其父古德曼·薩克斯先生握了握手。
古德曼先生是艾伯頓·韋恩斯坦的學生兼秘書,也是老人畢生事業的重要助手。韋恩斯坦老頭隻有一個獨生女馬蒂爾德,在這年月,女人顯然不适合抛頭露面經營工廠,爲了将家族事業傳承下去,将秘書招爲入贅女婿是一個好辦法,因此古德曼先生的全名應該是“古德曼·薩克斯·韋恩斯坦”。好在亞珊帝國并沒有歧視贅婿的風氣,古德曼先生又的确是一位才幹非凡的工業家,這些年來老頭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很少過問生意上的事,古德曼承擔起接班人的重擔,把家族事業打理的蒸蒸日上,已然成爲韋恩斯坦家族的第二代領軍人物。
古德曼與馬蒂爾德婚後生育了兩子一女。長子小艾伯頓是家族的第三代接班人,羅蘭已經很熟悉了,次子名叫雷文,還是個小學生,平日住在後院,很少出席家族的社交活動。那位陪同小艾伯頓前來迎接羅蘭的女孩就是他的二妹布列塔妮,與帕拉丁娜齊名的聖城名媛。這位富家小姐看起來還是一位妙齡少女,烏黑亮麗的秀發編成一條粗辮,由頸後繞過肩膀随意搭在胸前,身段窈窕體态玲珑,唇紅齒白容顔俏麗,眉宇間隐約可見一絲稚氣未脫的頑皮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