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瓦雷斯世界已經快七年了,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既要有迎難而上的決心,同時也要做好防範萬一的準備。
對于聖城之行的安全措施,羅蘭已經有所準備。瓦蓮京娜贈送的“脫身護符”與父親贈送的“替死護符”都要随身攜帶,前者可以使他在遭遇緻命危險的刹那自動傳送到瓦蓮京娜的住所,後者則加持了“傳奇意外複活術”,即便來不及逃脫,也能在死亡的刹那于寇拉斯堡王宮自動複活。除此之外,羅蘭還打算出發前找妮基塔幫忙施展8環“克隆術”——從自己身上割下一小塊血肉作爲媒介,施法使之迅速成長爲一具沒有靈魂的克隆體,封存在培養皿中備用。萬一羅蘭在聖城遭遇橫禍,前兩道保命護符都沒能發揮作用,那麽“克隆術”将成爲最後一道保險,使他于肉體毀滅的刹那靈魂出竅,進入提前準備好的克隆體内重獲新生。
羅蘭回信帕拉丁娜,預定二月初一自寇拉斯堡啓程。趁着還有一個多月時間,羅蘭爲出行做好充分的準備,同時也把手頭那些緊急的工作處理一下,不太緊要的則托付給柳德米拉和卡佳代爲辦理。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的飛快,轉眼間到了1623年二月初一。正巧安東尼也打算回家一趟,與羅蘭約好一起上路。臨行前的那天清晨,魯道夫冒着刺骨的寒風,踏着遍地積雪,親自送兒子出城,分别時拉着羅蘭的手欲言又止,遲疑不決。
“您是不是還有話要叮囑我?”羅蘭看出父親有心事。
“羅蘭,還記得七年前的那天嗎?當時你才剛滿十七歲,不知天高地厚,帶着兩個小夥伴跑到城外去掃蕩地精巢穴,結果發生了意外……”
“當然記得。”羅蘭渾身一陣發冷,隐約預感到父親覺察到了什麽,強忍着不安垂首回答:“一頭大犬魔襲擊了我們,若非您及時趕到,不惜花費一支神迹術卷軸使我複活,我也沒有今天了。”
事實上魯道夫的神迹術卷軸僅僅複活了兒子的肉身,卻沒能完全救回他的靈魂。真正的那個羅蘭·寇拉斯早在七年前就死去了,如今占據這具身體的是一個來自地球的靈魂。這件事是羅蘭心底最深處的秘密,也是一個永遠解不開的疙瘩。如果魯道夫得知了真相會做何感想?他能容忍一個陌生的靈魂搶占兒子的身體?還能把羅蘭當成自己的親骨肉看待?
每當想起這些問題羅蘭就不寒而栗,隻能強迫自己不去深思,就讓這個秘密永遠埋藏在自己心裏。可是,父親此刻突然提起這件事是什麽用意?難道他已經覺察到疑點?
羅蘭忐忑不安,不敢擡頭面對父親的視線,更不敢設想秘密曝光會給自己乃至整個寇拉斯王國帶來怎樣的災難。
“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七年了,你從魯莽沖動的少年變成沉穩冷靜的青年,回想從前你幹的那些蠢事,我都有點認不出現在的你了……”魯道夫歎了口氣,似有難言之隐,沉默許久終是搖頭一笑,雙手按住羅蘭的肩膀用力握了握:“看來我是真的老了,人一上了年紀就愛陷入回憶,記性也變得越來越糟糕,不說這些掃興的事,你到了聖城記得替我拜見西格蒙特元帥,感謝當初他爲保護咱們一家人所做的努力,雖然最終也沒能保住可憐的弗蘭西絲卡……”
魯道夫眼圈泛紅,舉目望天克制流淚的沖動,待到心情稍有平複,繼續對羅蘭說:“此外還有一件事,到了聖城以後,記得向西格蒙特打聽你母親的埋骨之處,可惜我無法親自去爲弗蘭西絲卡掃墓,這件事就拜托你了。”
“您放心,這兩件事我都會記在心裏,保證辦妥。”羅蘭鄭重回答。盡管他不算是弗蘭西絲卡的親骨肉,仍然有義務去她的墳前略表孝道。
“我想說的就是這些,風雪越來越大了,你們盡早上路,早去早回!”魯道夫最後擁抱了兒子一下,轉身走向城門。
羅蘭目送父親略顯蒼老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風雪深處,眼睛禁不住有些濕潤。
安東尼走到他身旁,攬着他的肩膀油然感慨:“真羨慕你們的父子感情,我老爸雖然也很疼我,卻總愛在我面前擺臭架子,從來隻看得到我的短處,卻不肯表揚我的優點,更不會像魯道夫陛下那樣在兒子面前流露真情。”
羅蘭在風雪中深吸一口氣,沁入心脾的涼意驅散離愁别緒,轉頭沖安東尼淡然一笑。
“這表明你們父子倆的日子過得太舒坦,不像我和父親,患難見真情。”
“患難見真情,這句話說得真好……你不介意我把它寫進詩裏吧?”
“當然不介意,反正也不是我原創的。”羅蘭掏出懷表看了看,“時間不早了,咱們趕緊出發,别讓帕拉丁娜等急了。”
“你知道傳送的精确落點嗎?”安東尼從口袋裏掏出一疊紙,抖了抖試圖展開,“我這裏有一份奧列維要塞附近的地形圖,你拿去參考……”
“用不着,我對那一帶很熟,閉着眼睛都不會迷路。”羅蘭扯開一張“傳送術”卷軸,腳下積雪被魔力染得一片橙紅分外靓麗,傳送光柱騰空而起,将他和安東尼包圍,兩條身影頃刻間消失在風雪中。
羅蘭還真沒吹牛。去年護送菲利普大主教回國的時候,他将沿途的地形牢記在心,根據記憶定位傳送落點,精确的抵達奧列維要塞城門外大約一千碼處。
傳送光柱斂去,羅蘭擡頭遙望,冬日的烏利諾山脈如同一道覆蓋冰雪的長城,隔斷遠東與帝國内陸。奧列維堡扼守着穿越這道天然屏障的唯一通道,大塊花崗岩築造的城牆籠罩在迷鎖保護之下,岩石反射晨光,與遍地積雪交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