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拉丁娜專注傾聽,眼神微微閃爍。
“根據我對羅蘭的了解,帕拉丁娜,你在遠東期間要多加小心。”安東尼一臉嚴肅地提出警告。
“小心什麽?”帕拉丁娜反問。
“難道你還沒覺察到?像你這樣幾近完美的女性正是羅蘭鍾愛的類型,他一定會向你發起猛烈攻勢,如果你不幸在情場上落敗,那就等于堂堂帝國敗給昔日屬地,豈不是尊嚴掃地!”安東尼一本正經地強調。
帕拉丁娜紅唇微張,先是驚訝于安東尼竟然能夠如此義正辭嚴的胡說八道,随即噗嗤笑出聲來。
“你可以閉嘴了安東尼,我想靜靜。”
帕拉丁娜扭頭望向車窗外,後領口露出一截頸項,在昏暗的車廂中泛起柔光,顯得格外白皙修長。窗外已是暮色四合的黃昏時分,馬車沿着整潔寬闊的街道平緩行進,街道兩側的店鋪人流湧動,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在帕拉丁娜眼前快速略過,彙聚成一個樸素的印象。帕拉丁娜驚訝地發現這座被叛黨占據的城市竟有一種甯和安樂的氣氛,人們臉上多見笑容少有焦慮,與聖城的情景大相徑庭。
爲何叛黨殘酷統治下的城市竟會如此繁榮?爲何這裏的居民在失去帝國庇護并且受到叛軍壓迫之後仍然能夠安居樂業,甚至從街頭行人整潔的衣着來看,市民階層還普遍過得不錯?
帕拉丁娜不僅懷疑這隻是叛黨政府爲欺騙訪問團特地營造出的假象,街頭那些體面的行人都是叛黨家人僞裝,城裏的乞丐、流氓和反抗者全被掌權者秘密關押起來,爲得是掩蓋叛黨不得民心、執政根基脆弱的真相?
帕拉丁娜挑了挑眉梢,爲自己大有可能洞徹陰謀暗自興奮。懷着偵破真相的使命感,她主動與安東尼·福格爾攀談起來,試圖從他口中探尋線索。結果卻令她大失所望,安東尼這個人看似精明實則蠢笨,竟然被叛黨蒙騙,完全沒有覺察到城中的異常,難道他這兩年在遠東是白混了?說出來的話與遠東官方報紙的宣傳口徑是一個腔調。
帕拉丁娜爲安東尼不知不覺中被叛黨“洗腦”暗自痛惜。既然無法從他這裏找到線索,帕拉丁娜很自然地想到那位在叛黨集團中占據重要地位的遠東王子,或許可以從此人身上找到突破口。
如此想着,帕拉丁娜唇角微微上揚,眼中湧現鬥志,是時候爲國争光了!
馬車在慈愛宮門前廣場停下,羅蘭陪同老福格爾、小艾伯頓、帕拉丁娜等帝國來賓步入宴會大廳。魯道夫在内閣群臣的簇擁下起立迎接,給足了訪客面子。
公式化的歡迎緻辭過後,賓主舉杯共飲,雞尾酒會正式開始。
羅蘭陪同父親在會場中穿梭,一一介紹來賓,老福格爾和小艾伯頓自然是着重介紹的對象。輪到帕拉丁娜的時候,羅蘭還沒開口,公主殿下搶先一步,落落大方地自報家門。
“晚上好,寇拉斯先生,西格蒙特·漢森伯格是我父親,您對他還有印象吧?”
魯道夫肅然起敬:“元帥閣下是我的老上司,也是我在軍校時的導師,這些年來我始終不敢忘懷他的教誨。”
帕拉丁娜舉起酒杯:“我替父親敬您,他還讓我轉告您幾句話……”靠近魯道夫,在他耳畔輕聲道出西格蒙特的問候。
羅蘭豎起耳朵也聽不清帕拉丁娜在說什麽,隻看到父親的臉色瞬息萬變,顯然情緒複雜。正詫異時魯道夫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鄭重交代:“你替我好好招待帕拉丁娜殿下,其實你們也算老朋友了,二十二年前就曾見過面。”
“二十二年前?”羅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時候我才多大?”
“不到一歲,還是個隻會哭鼻子的小嬰兒。”帕拉丁娜似笑非笑,深深看了他一眼,“從某種角度來講,小時候的你比現在可愛。”
“你好像比我更了解我自己。”她的眼神使羅蘭感到威脅,這是貓咪即将撲向老鼠時的眼神。
“或許吧,畢竟我比你大兩歲,對小時候的事多少還有些印象。”帕拉丁娜抿了抿紅潤的薄唇,深邃迷人的藍眼睛仿佛要把他的靈魂吸走,“我在路上聽說了一些關于你的故事,無意中解開一個疑惑。”
“什麽疑惑?”羅蘭按捺不住好奇追問。
“二十二年前你曾被寄養在我家一段時間,或許是因爲不适應離開母親的懷抱,你總是不停的哭鬧,爲了安撫你,我把最喜歡的玩具娃娃讓給你玩,可還是無法使你停止哭啼,這曾令我感到沮喪和費解。”
“這隻能說明你喜歡的玩具不一定合乎我的心意。”
“我最喜歡的娃娃是高舉寶劍的騎士造型,用來安撫你效果不佳,可惜我當時還不夠了解你,否則我會給你一個打扮成小公主模樣的布娃娃。”
帕拉丁娜笑着沖羅蘭眨眨眼睛,一甩裙裾轉身走開。
羅蘭愣了一下才回過味來,原來帕拉丁娜是在挖苦他從小就是個好色之徒……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莫名其妙的被帕拉丁娜戲弄,羅蘭簡直哭笑不得。擡頭望向公主殿下,她正橫穿宴會大廳朝露台那邊走去。當她從那些給她閃出一條道來的人們中間穿過時,臉上保持着和顔悅色的微笑,鑲着鑽石花邊的白色晚禮裙更顯雍容華貴,按照帝國宮廷流行款式盤成的發髻強調了公主殿下天鵝般修長的頸項,神采奕奕的臉龐美得仿佛在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