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我相信你的真誠!叛黨割據遠東已經三個年頭,迄今還沒有垮台就已經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了,這樣的敵人值得我們認真對待,軍部某些激進分子聲稱三個月内即可平定遠東,這話聽起來很有魄力,然而當初發動‘約頓海姆作戰’之前他們也曾誇下同樣的海口,結果又如何呢?”
皇太子從不錯過任何可以抨擊政敵的機會,會場中壓抑的竊笑使西格蒙特元帥顯得有些尴尬,擺弄着手中的軍帽,目光飄向窗外。帕拉丁娜同情地看了父親一眼,暗自替他打抱不平。
帝國軍部分爲“指揮”和“參謀”兩個系統,相比西格蒙特親王和卡爾将軍這樣實戰經驗豐富的指揮官,總參謀部那些帝國軍校畢業的書生反而更激進,仗着皇帝陛下的寵幸,這些少壯派參謀總想搞個大戰略,制造大新聞,标新立異嘩衆取寵的言論層出不窮。帕拉丁娜深知父親恰恰反對激進派參謀的浮躁作風,對他們抛出的速勝論調不以爲然,最後還是他老人家親赴新大陸指揮部隊,用一場漂亮的勝仗爲那些紙上談兵的家夥擦幹淨屁股,結果卻替人受過,成了被奚落的對象,着實令她氣不過。
弗蘭克倒沒有針對元帥的意思,玩笑開過就算了,轉而對穆勒伯爵說起菲利普從遠東帶回來的那個口信。
“魯道夫聲稱遠東今年出口的谷物可以達到600萬噸,首相,您覺得這話可信嗎?”
穆勒伯爵撫摸着精心修剪的胡髭沉吟數秒,慎重地回答:“考慮到去年遠東僅出口到斐真、海藍和迦南三國的谷物就不下三百萬噸,就算有吹噓的成分也不會差距太大。”
“如果遠東的谷物出口量真的達到這種規模,的确有能力在國際市場上影響谷物價格,退一步講,遠東政府能夠征收到這麽多糧食,表明他們的物資儲備充裕,财政狀況良好,對戰争早有準備,我軍東征勢必遭受重重阻擊,别說三個月内速勝,恐怕僵持兩三年都難以徹底消滅叛軍。”弗蘭克轉頭望向西格蒙特,“元帥閣下,您怎麽看?”
“誠如殿下所言,遠東叛軍不是那麽好對付的,除非内閣能夠提供充裕的後勤保障,否則發動東征就等于賭博,絕非明智之舉。”西格蒙特鄭重回答。
“元帥閣下,帝國當前的财政狀況您也清楚,非但無法保障軍需,我們還指望發一筆戰争财貼補虧空呢。”穆勒伯爵聳肩苦笑。
“那您注定要失望了,”西格蒙特斷然道,“如今早就不是以戰養戰的時代了,靠戰争掠奪财富彌補财政虧空更是本末倒置,沒有後勤保障,大軍深入北方苦寒之地作戰……這何止是軍事冒險,根本就是自殺!”
弗蘭克下壓手掌,示意穆勒與西格蒙特保持克制:“元帥,首相,兩位都是帝國的棟梁,争吵解決不了問題,我們不妨考慮一下魯道夫的建議,有時候敵人的智慧也值得借鑒。”
“殿下是說那個關于遠東與帝國合作制定國際糧價的方案?”穆勒伯爵已經從菲利普提交的報告中有所了解。
“沒錯,您認爲這個想法可行嗎?”弗蘭克熱切地望着首相。
穆勒伯爵習慣性的摸着胡髭陷入思索,在衆人期待的注視中輕輕點了下頭。
“如果這不是叛黨提出的建議,而是來自某個友好邦國的倡議,我會第一時間舉手支持。”
“隻要是好倡議,出自敵國抑或友邦又有什麽區别?”弗蘭克爽朗的笑聲盡顯樂觀情緒,“首相,我認爲此事值得慎重對待!您看這樣行不行,内閣組織一個團隊盡快前往遠東,重點考察當地農業建設,如果遠東真有實力參與制定國際糧價,我不反對與之合作!”
“殿下,那可是叛黨啊……您不擔心别人說三道四?”穆勒伯爵慎重地提醒皇太子。
弗蘭克笑着一擺手:“這件事别人做不得,恰恰隻有我能做!别人怕流言蜚語,我有什麽好怕的!”
包括穆勒在内,與會衆人深以爲然。弗蘭克身爲帝國儲君,整個國家遲早都是他的,通敵賣國對他能有什麽好處?他出面與遠東叛黨合作,純粹出于公心,爲國爲民無可指摘。
“殿下站在前面遮風擋雨,我們也沒什麽好怕的,如果糧價協議能夠達成,我國财政狀況将大爲好轉,從長遠來看,反而有利于收複遠東。”穆勒伯爵容光煥發。
“魯道夫這個人,有小聰明卻缺乏大智慧,貪圖一時平安,拱手爲我們送上帝國中興的機遇,我們真該好好感謝他。”弗蘭克微微一笑,不經意間流露出睥睨天下的氣概。
“殿下,我國并未承認遠東政權的合法性,如果由内閣官員出面訪問遠東,未免名不正言不順,我建議由民間人士組團訪問遠東,這樣既能達到目的,還不至于給您的政敵落下口實。”一個坐在會場角落裏的老頭突然開口。
弗蘭克尋聲望向那個瘦骨嶙峋滿面病容的老頭,臉上立刻多了幾分恭敬。
“老師的提醒有道理,此事的确不該由官方出面,說到民間人士,帝國境内再沒有誰比老師您更睿智,更富有洞察力,可否煩勞您老人家親赴遠東考察?”
傳奇大法師、帝國魔導工業巨頭艾伯頓·韋恩斯坦虛弱的笑笑,有氣無力地說:“我都這把年紀了,身體又不好,出趟遠門指不定就死在半路上,唯恐耽誤國家大事,就不湊熱鬧了。”
這時坐在老法師身旁的雅各布·福格爾重重咳嗽一聲,沖老友擠眉弄眼。
艾伯頓心領神會的一笑,接着對弗蘭克說:“雅各布身體很硬朗,沒有公職在身,又是我國商界領袖,由他領銜訪問遠東最好不過。”
“那就有勞福格爾先生了,不過話說回來,韋恩斯坦家族總該派出一名代表,否則訪問團的陣容就顯得太單薄了。”弗蘭克契而不舍地望着韋恩斯坦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