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道夫·寇拉斯是個忘恩負義的暴發戶!但是相比這個可惡的暴發戶,亞珊帝國的擴張更讓我無法忍受,出兵遠東并不是最好的選擇。”約書亞侯爵帶着些許無奈做出理性的決斷。
“陛下英明,相比發動戰争,和談的确是一個更穩妥的選項。”溫伯格不失時機地勸谏。
約書亞八世換了一個更舒适的坐姿,意興闌珊地問:“内閣和議會有什麽動靜?”
1598年頒布的《憲法》标志着迦南由封建君主國轉型爲立憲君主國,國君作爲國家領袖兼軍隊最高統帥擁有對外宣戰權,但是征稅權卻掌握在議會手中。如果議會反對開戰,拒絕爲保障軍需征收特别稅,國君自掏腰包發軍饷可吃不消。
迦南議會又稱“元老院”,三百名議員要麽是貴族出身,要麽是高級軍官、莊園主、工業家或大商人,任期實行終身制。内閣大臣由議員選舉産生,每個職位推選三到五名候選人,最終由君主從候選名單中篩選任命,因此溫伯格這個内閣首相同時也相當于議會領袖,。
“議會黨派林立,其中固然有好戰的武勳貴族和軍方鷹派将領,主張對外殖民擴張,但是多數議員認爲戰争消耗的财富遠大于收益,傾向與寇拉斯王國保持友好關系。”
溫伯格有意無意的看了歌羅法王子一眼。能夠混到議員這個地位的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誰會看不出王儲殿下與寇拉斯王室關系密切?支持對遠東開戰就等于站在王儲的對立面并且爲宿敵亞珊帝國做嫁衣,除了少數依附于羅森塔爾家族的議員,絕大多數議員不願趟這池渾水,否決征收戰争特别稅就是他們的共識。
“戰争誠然不是理智的選擇,可裝作什麽也沒發生未免太窩囊,作爲戰場上的輸家,難道還能指望在談判桌上維護尊嚴?”朱蒂夫人忍不住質疑。米底亞一戰,折損的精銳大多出身于羅森塔爾家族,連她的胞弟麥耶爾也做了俘虜,這口怨氣她實在咽不下去。
“誰的尊嚴?你的還是我的?羅森塔爾家族的還是迦南人的?”約書亞忽然提高音量,望向王後的目光中隐含怒意,“親愛的朱蒂,你是一個好姐姐,好族長,好妻子,好母親,但是我對你的期望不僅于此,我的王後,我們不得不把國家利益放在個人得失之上!”
“很抱歉,陛下,請原諒我的短視。”朱蒂夫人眼含淚光。
約書亞侯爵拍了拍妻子的手,轉身望向長子,“歌羅法,說說你的看法。”
“陛下,戰争不是目的,而是手段,目的是獲得利益,如果可以通過其他方式獲得利益,爲什麽要勞民傷财發動戰争?”歌羅法将一封信遞向父親,“這是羅蘭王子的來信,他提議遠東與迦南開展官方對話,加強經濟合作,初步構想是修建一條由寇拉斯堡經望月城抵達米底亞的鐵路,以此作爲加強兩國友好交流的紐帶,并且依托便利的鐵路交通在邊境附近設立貿易口岸,使兩國都能從邊境貿易中獲得利益。”
約書亞侯爵接過羅蘭的來信匆匆翻看,詫異地望向兒子:“信中隻談商業合作,沒提邊境沖突?”
歌羅法笑了笑,“羅蘭根本不承認曾與米底亞邊防軍發生過沖突,隻是剿滅了一夥破壞邊境貿易環境的沙匪而已。”
約書亞侯爵怔了一下,禁不住笑出聲來:“果然是魯道夫的兒子,狡猾的像隻狐狸!好在我的兒子也不差,歌羅法,如果任命你全權負責與寇拉斯當局談判,你打算從何處入手開展這項艱難的工作?”
“陛下,如果由我負責談判,首先要争取與我們的鄰居達成三項共識,并且在共識的基礎上建立跨國合作。”歌羅法神态從容,顯然對這個問題早有考量。
“詳細說說。”
“第一項共識是宣傳上統一口徑,否認兩國曾經發生軍事沖突,安撫邊境地區受到驚擾的民衆;其次是加強迦南與遠東的外交合作,當前寇拉斯王國還沒有被國際社會正式接受,爲免引起亞珊帝國的指責,我國不便在遠東設立大使館或領事館,但是不妨以‘商會公館’的名義設立一些半官方的外交機構,爲僑居遠東的迦南商人提供服務;最後,爲了避免再次發生邊疆沖突,迦南與遠東應該以書面形式确定當前的邊境線,同時加強米底亞與望月城這兩座邊境要塞的軍事合作,定期舉行聯合軍演,合作打擊流竄于邊境地帶的沙匪,爲後續的貿易合作打造一個安全的環境。”
侯爵負手在房間裏緩緩踱步,直到兒子說完才停下腳步,望向歌羅法的目光裏帶着一絲遲疑:“你的意識是……承認望月山金礦歸屬寇拉斯王國?”
歌羅法聳聳肩,“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遠東人運氣好,金礦埋藏在望月山北麓呢!不承認這一點就不可能把我們的鄰居拉到談判桌前,不過話說回來,隻要他們願意坐下來談,我們就有機會把迦南的商品賣到遠東去,源源不斷的換回黃金,如此同樣可以獲得财富,還用不着親自下井挖礦吃苦受罪。”
“以經濟爲粘合劑,彌合我國與遠東的邊境矛盾,将遠東人拉入我國的貿易體系,在貿易體系的基礎上建立共同安全體系,這樣一來遠東南方有了安全保障,寇拉斯堡王室可以專心對抗來自西方的帝國壓力,我國則獲得北方邊境的安全保障,并且通過邊境貿易從遠東輸入充足且廉價的谷物,彌補國内的糧食缺口,糧食和安全都有了保障,我們就可以專心向東方擴張勢力,逐步将整個天方大漠納入迦南的勢力範圍。”歌羅法最後總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