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這麽想的,咱們這就去見一見那位間諜先生吧,看他還能提供什麽有價值的情報。”柳德米拉和冬妮娅相繼起身,将飛艇駕駛席讓給傑奎琳和埃莉諾。兩位女遊俠早就盼望有機會練手了,興沖沖的過來接班。
柳德米拉和冬妮娅離開駕駛艙,通過一口豎井似的舷梯進入飛艇中層甲闆,來到一間艙室門外。柳德米拉向門外站崗的衛兵點了下頭,對方鞠躬還禮,随即掏出鑰匙打開艙門。
艙室内,一個身着皮甲的年輕半身人遊蕩者正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發呆,聽見門外傳來動靜,忙不疊爬了起來。看到柳德米拉和冬妮娅走進來,連忙鞠躬問候,眼神中卻流露出一絲不安,顯得患得患失。
看到這個半身人,柳德米拉不由想起早上那場遭遇戰。
當時“黎明号”正按照預定的航線飛往南疆首都望月城,途中救下一群逃亡中的奴隸,并且與随後追殺上來的捕奴隊發生沖突。
一場激戰過後,捕奴隊狼狽撤退,留下幾個受傷的傭兵做了俘虜,要不是冬妮娅出面阻攔,這些倒黴的家夥差點被憤怒的奴隸當場打死。半身人索林就是追捕逃奴的傭兵小頭目,戰鬥中被傑奎琳飛起一腳從馬背上踹下來,就地昏了過去,逃過一頓暴打。後來柳德米拉下令繳除俘虜武器并且就地遣散的時候,這個半身人還是趴在地上裝死,直到同伴都離開以後才爬起來,聲稱自己有重要情報向飛艇部隊的指揮官彙報。
傑奎琳向他解釋這艘飛艇和艦載人員并非寇拉斯政府的正規軍,而是人口普查團隊。半身人似乎沒有聽懂,反正一口咬定要見她們的首領。
傑奎琳将他帶到柳德米拉和冬妮娅面前,一番盤問過後,半身人索林終于吐露實情,自稱受望月城前任市長約瑟夫·達維多維奇雇傭——準确的說是收買——在捕奴隊中卧底,搜集關于這個非法組織的情報。所謂“非法”,指的是其違背了寇拉斯政府頒布的“廢奴法令”,但是就望月城乃至整個邊疆區而言,到目前爲止還沒有認真推行過中央政令。望月城中央市場的奴隸交易所依舊生意興隆,赫德男爵的棉花種植園和青金石礦山照樣強迫戴着腳鐐的奴隸勞動。有總督大人做榜樣,當地莊園主也不把寇拉斯堡那個“草台班子”似的新政府當回事,酒宴過後嘲諷寇拉斯政府不切實際的政令是當地社交界的時髦風尚,關于帝國大軍東征收複失地的傳言甚嚣塵上。
要說遠東翻天覆地的獨立運動以及革命後建立起來的新政府對邊疆居民的生活毫無觸動,那也不是事實,内陸地區發生的變化如同層層波浪向邊疆擴散,雖然影響力受到遙遠路途和不便交通的削弱,畢竟還是會在當地引發一些反響。
去年十月一日的建國典禮和聖化儀式,南疆人很久以後才得知消息,今年則有不少當地做小生意的行商提前兩個月就前往首都寇拉斯堡朝聖,參加了國慶遊行和辛德拉教堂舉辦的聖化節,帶着激動的心情回到南疆,将這一路上所見所聞的新氣象傳達給鄰裏鄉親,繪聲繪色的描述國家正在全面推行的經濟建設。從國有農場的空前豐收談到卡隆工業區的機器轟鳴;從日新月異的交通建設說到遍布城鎮與鄉村的公立小學;從寇拉斯堡神聖莊嚴的聖化儀式到政府頒布的諸多惠民法令,其中削減農業稅和廢除奴隸制度這兩項政策最受南疆民衆關注。
那些坐擁萬畝良田的奴隸主畢竟是極少數,當地還有數萬戶在貧困線上掙紮的自耕農。經營着一小塊農田,即便風調雨順也隻能勉強養家糊口,還要忍受大地主打壓,每逢收成不好的年頭就有無數家庭瀕臨破産,被迫賣掉田地甚至賣身爲奴。這些身處水深火熱之中的邊疆貧民得知寇拉斯政府宣布減免五成農業稅,都感到既震驚又憤怒,因爲他們并未享受到減稅的好處,望月城下派的征糧隊還是按照帝國行省時代的稅率征收糧食,而這些被非法奪走的糧食也沒有上交國庫,全都被城裏的官老爺們瓜分私吞。
更讓人們深感憤慨的是南疆官僚集體違抗中央政令,公然拒絕執行“廢奴法案”釋放那些被非法劫掠、強迫勞作的奴隸,還變本加厲的勾結沙匪洗劫各地村落,綁架自由民送到望月城的奴隸市場公開叫賣!
由寇拉斯堡朝聖歸來的行商們爲沉悶壓抑的邊疆區下層社會帶來新思想和新風氣,他們還從首都帶回來宣揚新政府政策的報紙和刊物,這些令人激動的文字經過口口相傳,潛移默化中改變了邊疆居民逆來順受的傳統觀念。邊疆區的百姓期待着一場來自寇拉斯堡的風暴吹散籠罩在他們頭頂的烏雲,在此之前,他們也用實際行動做出了抗争。
從新月河谷到望月山,家家戶戶的鐮刀和幹草叉都已磨得雪亮,抵制非法征糧的暴力事件層出不窮,望月城的征稅官倘若沒有傭兵保護,根本不敢涉足鄉村。這股反抗精神也傳播到了種植園,新來的奴隸不再認命幹活,在奴隸營地散播來自寇拉斯堡的消息,宣傳新政府頒布的廢奴法案,鼓勵受難者打碎枷鎖逃離莊園,擁抱他們本該合法享有的人身自由。受到這一思潮的影響,邊疆區的莊園全都變得躁動不安,奴隸們團結起來反抗監工,一有機會就逃離莊園。
爲了鎮壓愈演愈烈的奴隸暴動和逃亡風潮,赫德男爵聯合那些在邊疆區占有大片土地的奴隸主,共同出資組建起一支裝備精良的“捕奴隊”,成員包括赫德男爵的私兵,也不乏傭兵、賞金獵人乃至沙匪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