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急性子的人相處需要多一些耐心,好在羅蘭并不缺乏耐心,而且他很欣賞列昂尼德雷厲風行的作風,對他迸發出的巨大工作熱情也很滿意。
“卡隆工業區目前還沒有建立起爲魔導機車提供零部件的上遊産業群,出于方便運輸和采購考慮,我們不得不先把魔導機車廠和研究所設在北海灣,往後你和娜塔莉亞就要常駐北海灣了,趁現在還有時間多陪陪你父親,飛艇到寇拉斯堡差不多入夜了,明天給你放天假,帶着娜塔莉亞在城裏逛逛,後天我送你們去北海灣。”羅蘭拍拍秘銀機關術士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叮囑道,“,工作很重要,但是充分的休息同樣重要,人在異鄉舉目無親,記得好好照顧自己。”
列昂尼德感激地點了下頭,随即又故态複萌:“殿下請放心,我變成機關人之後最大的收獲就是永遠不會感到疲倦,不用再爲飲食、睡眠和休息浪費時間,别人每天最多工作十幾個小時,而我可以從早到晚一直保持專注。”他已經迫不及待要将制造發條巨兵的技術應用于改良機械铠,除了日常維護構裝身軀需要花點時間,其餘的時間都可以充分利用起來投入工作。
羅蘭輕歎一聲,心下對他的自鳴得意不以爲然。機關人的确不需要進食和睡眠,全天候工作毫不疲倦,但是爲此犧牲了豐富的感受力,喪失了享用美酒佳肴的樂趣,更重要的是永遠失去生兒育女的機能……他不認爲付出上述沉重的代價轉變成機關人是一筆劃算的交易。當然,列昂尼德顯然對此有不同的看法,這隻能歸結爲人各有志,勉強不得。
羅蘭言而有信,四月十六日早上七點整,“獨立号”飛艇緩緩升上晚春清晨晴朗的天空,掉頭一路向北,預計傍晚六七點鍾即可抵達此行的終點白鷗港。
飛艇由新晉空軍上尉葉列娜·昆體良負責駕駛,助理機師是三年前跟随她一同參加航空隊的同班同學奧德裏奇中尉,一個沉默寡言但是非常細心的眼鏡男孩。飛艇的任務是将馬特維改良的魔導機車以及其它一些設備運往北海灣,爲即将成立的魔導機車廠做準備,除此之外,羅蘭、維特根斯坦父子和娜塔莉亞也搭乘“獨立号”一同前往北海灣。
馬特維老頭上任交通大臣第二天就出差,名義上是去北海灣親自看看機車廠的選址,順帶還要去白鷗港飛艇公司拜訪一下老同學蘇霍伊。事實上除了這些明面上的理由,老爺子還是有點放心不下獨自在北海灣創業的兒子,想以探望老同學的名義請蘇霍伊多多照顧列昂尼德,尤其是考慮到列昂尼德在北海灣的機甲研究所履任副所長一職之後,少不了經常跟莫洛佐夫這個正所長打交道,馬特維深知兒子性格古怪脾氣火爆,完全不懂官場規矩,唯恐他得罪上司。老頭從羅蘭口中得知莫洛佐夫所長是蘇霍伊的外甥,硬拉關系的話也算是列昂尼德的大師兄,因此愈發堅定了送兒子赴任的念頭,打算請蘇霍伊和莫洛佐夫舅甥二人吃飯,席間把兒子的怪脾氣說清楚,請他們多多擔待。
換做從前的列昂尼德,肯定會拒絕父親同行,甚至會埋怨父親看不起他,懷疑他沒有能力處理好同事關系。但是經曆過被魔鬼蠱惑的教訓,這個“大齡中二”明顯成熟多了,并沒有表現出排斥父親送行的态度。
“獨立号”是“黎明号”的姊妹艦,載重量比姐姐稍大一些,但是不知道蘇霍伊老爺子怎麽想的,羅蘭再三強調不要浪費飛艇空間,他卻當成耳旁風,還是把“黎明号”那個神特麽“飲茶室”複制到了“獨立号”上,更令羅蘭費解的是同一型号的“勝利号”并沒有設置飲茶室。上機之後向葉列娜一打聽才得知真相,原來“飲茶室”是這位航空兵的大小姐親自寫信給蘇霍伊要求保留下來。至于“勝利号”,那是空軍中校澤希爾的旗艦,按照葉列娜本人略顯嘲諷的說法:“臭男人的船,弄個健身房就夠了,飲茶室這麽高雅的房間放在上面不合适。”
“葉列娜,以澤希爾在空軍的地位,早知道自己将接管‘勝利号’并不奇怪,可你似乎是最近才被破格任命爲‘獨立号’的指揮官,怎麽會提前半年就給蘇霍伊寫信提出飛艇的裝修要求?”羅蘭詫異地望着身着空軍制服的俏麗少女。
“因爲我從‘獨立号’還在船塢中的時候就立志成爲它的指揮官!”上尉小姐昂首挺胸一臉驕傲,“爲此,我必須在所有考核中拿滿分,使王子殿下您無法忽視我的優秀,我對自己的能力有絕對的信心,當然就應該提前對未來的座駕提出意見,以便‘獨立号’完美契合我的風格。”
羅蘭被這小丫頭的狂言逗樂了。葉列娜出生于北海灣富豪之家,又是外交大臣昆體良的獨生女,從小養成争強好勝的性格,無論在學校讀書還是參軍之後,好勝心和卓越天賦也總是能夠使她在人群中脫穎而出,這一點值得贊賞,但是羅蘭也擔心她從小到大太順利,沒有品嘗過失敗的苦澀,将來如果遇到挫折打擊,恐怕會比普通人更難以擺脫心結、重新振作起來。
争強好勝的人往往最看不慣同樣性格的人,這或許體現了“同性相斥”的自然規律。列昂尼德聽見葉列娜吹噓自己多麽優秀,很看不慣這小姑娘自鳴得意的樣子,冷笑着說了一句風涼話。
“聽你說話的口氣,還以爲你是一位将軍,原來隻不過是個小小的上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