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獨有偶,同樣是在19世紀中葉,同樣的鐵路投機狂潮也由英倫列島席卷到歐洲大陸。1845年,在英國,一輪涉及全民的鐵路投機潮達到了頂峰,交易所總是有幾百萬英鎊的交易量。1845年7月16日這一天,總資本超過130萬英鎊的65家鐵路公司得到了英國官方的600英裏長鐵路線的建設許可。當時需要重新設計和印刷超大數量的股票和債券,緻使印刷工人異常緊缺。爲了能夠滿足如此巨大的需求,一個印刷廠到比利時招募了400名高水平的印刷工人,這些工人夜裏就睡在工作崗位上。
到了1847年,因爲鐵路投機活動和創立新的公司需要大量貨币,英國的銀行利率甚至曾提高一倍,達到7%以上!
然而就是在1847年,鐵路投機熱潮達到巅峰的這一年,危機出現了。在倫敦交易所,鐵路股票的處境非常艱難,股價大幅下跌,許多新成立的公司還沒有度過第一年就不得不宣布破産,光是德國漢堡就因爲英國的影響有128家鐵路公司因投機活動的崩潰而先後宣告破産。
1874年出版的《商業危機史》一書,對這場因鐵路投機泡沫崩潰導緻的經濟危機描述如下:
“就連與(鐵路)交易沒有任何直接聯系的私人也被迫停止支付,英國很少找到沒有自殺者的城市,而富有的家庭也搬進了貧民院……
……
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羅蘭不是“撈一票就跑”的投機商,而是國家的領導者,在做出重大決策的時候必須慎重考慮其對全局乃至未來很長一段時期的影響。地球上的鐵路發展史就是前車之鑒,血淋淋的教訓就在眼前,他怎能接受季諾維提出的這種隻謀“一時”和“一域”的方案?
“季諾維先生,您的方案的确有可取之處,但是我認爲在兩個原則問題上必須加以修改。”
深思熟慮過後,羅蘭終于開口表态。
“羅蘭殿下的看法總是富有遠見的,我期待聽到您的指點。”季諾維神色平靜,情緒隐藏的很好。但是在場哪一位不是成精的“老狐狸”,不難看出他眼中的那一絲不忿。
紮哈爾忽然快活地笑了起來。這胖子沒少跟羅蘭打交道,最初也因爲羅蘭主持的央行過于強勢、搶走财政部的風頭而深感不忿,對這位年輕的王子殿下很是不以爲然。然而從發行國債到整頓國内金融市場,羅蘭用實際行動折服了紮哈爾,使他的心态發生了一百八十度轉折,變成王子殿下最忠誠的追随者。
此刻他從工業大臣的臉上看到了自己當初的影子,而自己經曆過的震撼也即将發生在對方身上,不由暗自幸災樂禍:“老山羊啊老山羊,終于輪到你接受王子殿下的教育了!”
“原則上我同意季諾維先生以公路和鐵路沿線的土地換取資金的提案,但是公路和鐵路的線路必須由政府來規劃,一經确定不得擅自修改。”
羅蘭提出的第一個意見比較溫和,季諾維思索了一下,坦然接受。
“我完全同意殿下的修改意見,這樣一來就可以避免私人承包商爲了獲得更多土地而亂改線路,導緻拖延工期和浪費投資等弊端。”
羅蘭微微一笑,繼續說出第二條、也是更關鍵的修改意見:“此外,我反對将道路兩側的土地無償贈送給承包商。”
這話說出來,會議大廳中頓時喧嘩聲四起。季諾維無法再維持大臣的風度,臉色立刻陰沉下來。
“殿下反對贈送土地,這就等于從根本上推翻了我的方案,請問還有什麽辦法能夠吸引私人資本參與交通建設?”“老山羊”的質問帶上了火氣。
“贈送土地,意味着鐵路和公路沿線大片極具商業潛力的土地發生了産權轉移,永遠歸屬建設承包商,如果将來政府出于某些原因需要征用這些私人土地,将會變得非常麻煩,不僅要支付昂貴的征地費用,處理複雜的拆遷難題,還存在法律上的困境……”
對比一下地球上的華國和天竺國就知道,兩國政府同樣試圖征地改造舊城區(貧民窟),華國政府可以比較順利的完成,而在天竺國根本不可能辦到。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很多,然而城市土地産權的歸屬無疑是主要因素。
羅蘭并不認爲自己在地球上的那個故鄉十全十美,但是他也從不諱言爲故鄉擁有一個肩負無限責任的“大政府”感到自豪。穿越之前,他沒興趣喝什麽“民主的恒河水”,穿越之後,有了親手建設一個國家的機會,他在政策上更多的參考故鄉的經驗和教訓,可不想把遠東搞成瓦雷斯的天竺國,那真是愧對列祖列宗了。
覺察到季諾維滿面怒色,羅蘭搖頭輕笑,心平氣和的說:“我反對無償贈送土地,并且根據季諾維先生的方案引申出兩個替代方案,總的原則是‘隻租不賣’。”
“我就知道你小子絕不會隻唱高調、放空炮,說說你的方案,最好能讓我們的工業大臣心服口服。”魯道夫含笑望着兒子,眼中滿是期待。
季諾維深吸一口氣,臉色漸漸恢複平靜,注視着羅蘭,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态,控制情緒的功力着實老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