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前就收到了,收到信時我還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馬利克有些激動的說,“難以想象,如今已經貴爲王子的您還記得我這個鄉下小店主,而且親筆給我寫信。”
羅蘭笑了笑,直接把話向馬利克挑明:“當時我們剛确定要把谷地村列爲鄉村改革的試點之一,思來想去,谷地村隻有你最适合擔任改制之後的公社主任,怎麽樣,有沒有興趣參加競選?”
“收到您的來信之後我就開始考慮這件事,還托人去大兔子窩鎮買了幾份近期出版的報紙帶回來,仔細研究報上關于推行鄉村改革的報道,越看越覺得很有道理,于是就下定決心試一試。”
“現在進展如何,有把握赢得公社主任的競選嗎?”羅蘭問。
馬利克挺起胸膛傲然一笑:“事實上我已經得到了這個職位,現在隻差您的批準。”
“聽起來競選過程很順利。”
“我在谷地村還是有點威望的,獲得村民支持不成問題,但是考慮到周邊那些較小的村落也會合并到公社中來,這件事我還真不敢大意,後來聽說有幾個村的富戶有意競選公社主任,我就把他們請到家裏吃了頓飯,開誠布公的談了談我對将來公社成立以後如何開展工作的想法,他們幾個人不得不承認我對這些問題的考慮更有見地,更适合擔任公社主任,就很識趣的退出了競争。”
馬利克說得很平淡。羅蘭笑了笑,并不認爲事情真能這麽順利的解決,新任谷地村公社主任先生很可能省略了談判過程中的那些利益交換環節,還大有可能向那幾位有意競選的鄉紳出示了他的親筆信,狐假虎威的懾服競争對手。
即便真有這種情況,羅蘭也會選擇睜隻眼閉隻眼,事實上他給馬利克寫信,本身就帶有一絲欽定的意味。
馬利克也的确沒有讓他失望,在組建鄉村公社和籌備國有農場這兩件大事上面表現得非常出色。
競選成功之後,馬利克就開始挨家挨戶的遊說,說服鄰裏鄉親拿出自家田地,合并到農場當中置換爲股份。
“這件事最初進行的很不順利,鄉下人腦筋死闆,隻知道折騰自家那一小塊地,卻看不出加入公社以後可以獲得更大的收益,後來我把報上那些宣傳和解讀國家農業政策的文章剪裁下來,雇了個識字的小夥子念給鄉親們聽,還請來冬妮娅小姐爲大家解讀政策,講述加入公社的種種好處,終于把大多數村民說服,現在包括谷地村和周邊村落在内,七成以上的農戶已經在同意将農田納入公社的文書上按了手印,總共籌集到的農田大約兩萬餘畝。”馬利克笑容略帶得意。
“那些拒絕加入公社的人家,看到政府爲我們提供了一百匹上好的耕馬,私下裏不知得有多眼紅,也許會因此改變想法。”冬妮娅淡淡的說。三年多的駐村生涯,使她充分體會到小農的淳樸與狡猾,熱情與冷酷,慷慨大方與自私狹隘——這些既矛盾又統一的性格在鄉村人家體現得淋漓盡緻。
兔狲凱蒂也是一個小心眼兒的家夥,聽見冬妮娅談起耕馬,立刻喵嗷低吼,似乎在申明“馬兒都是本喵的,才不要給讨厭的家夥耕地”!
巴芙拉抖了抖貓耳,很不耐煩地說:“我真想不通,很簡單的一件事你們爲什麽非要搞得如此複雜?那些家夥不是拒絕加入公社嗎?那好,我、猴子還有飛刀哥,今天晚上就以公社領導的名義發表公告:往後我将拒絕爲本公社之外的農戶提供任何技術指導和神術服務,猴子也隻位本公社的社員治病、操辦婚喪嫁娶和聖事,猴子将來開辦的小學堂也隻收公社的小孩,如果誰家遭了賊,而他家又沒有入社,飛刀哥完全可以不予理睬……我就不信,還有誰能硬撐着拒絕加入公社!”
羅蘭看着巴芙拉滿是煞氣的小臉兒,不由笑出聲來。
“你笑什麽,我說的不對嗎?”巴芙拉懊惱得瞪大眼睛。
羅蘭忽然覺得這小丫頭敢說敢幹、愛憎分明的潑辣性格,其實很适合與彼得、尼古拉搭檔。彼得的優勢是開朗活躍,很容易跟周圍的人打成一片,但是年紀太小缺乏威信,難以服衆;尼古拉沉穩幹練,不難在村民當中建立威信,但是爲人太過方正,做事直來直去,難免被奸詐無恥之徒利用,施展不開手腳。現在有了心狠手辣、翻臉如翻書的巴芙拉加入進來,可謂“惡人自有惡人磨”,恰好彌補尼古拉的短闆。再加上有馬利克這個在當地素有名望、家資豐厚的鄉紳居中緩沖,扮演“潤滑劑”的角色,谷地村的領導層搭配很合理。
“巴芙拉,你說的很對,隻是太過火了,容易招來别人的記恨。”羅蘭耐心指點小貓女,“有些事隻能說不能做,有些事做得說不得,我們盡量不要采用強硬的手段逼迫别人入社,往後時間長着呢,到了糧食收獲的時候,那些心存疑慮的人自然會看出差距了。”
巴芙拉轉了轉眼珠,忽然露出慧黠的笑容:“我明白了,猴子和飛刀哥怎麽對待那些拒絕入社的人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必須把全部精力花在照料公社的農田上,着兩萬多畝地就要把我活活累死了,哪還顧得上某些人家的私田,他們最好别來找我,反正我是沒空!”
羅蘭會心一笑,小貓女果然聰明,更難得的是她不介意扮演惡人。
這時天色已晚,衆人安頓好了耕馬,巴芙拉留下凱蒂看守馬廄,說是防備壞人來偷馬。羅蘭最初當她這是受到童年悲慘遭遇的影響,落下被迫害妄想的症狀,然而轉念一想,反倒覺得這樣做很有必要,随口表揚了小貓女幾句,樂得她耳朵和尾巴都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