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是比毒品更能使人上瘾的東西,一個人在現實中總會有種種不如意事,唯有在自己編織的夢境裏才有機會彌補遺憾,而這正是“微觀世界”的可怕之處。
羅蘭同樣有心理層面的弱點,冷不防被拖進“微觀世界”,之所以還能僥幸掙脫出來,必須感謝“黑王铠”這件神器及時開啓“心靈屏障”,抵抗“微觀世界”侵蝕他的意志。正是在“心靈屏障”的不斷示警下,羅蘭才能覺察到被吸腦怪刺傷造成的頭疼,最終戰勝幻覺,成功清醒過來。
慶幸過後,羅蘭又想起失散的同伴,如果他們也遭遇鳴鈴的修女,除了歌羅法,其他人恐怕沒有機會逃離“微觀世界”,必須盡快把他們找回來……
想到歌羅法,羅蘭這才意識到自己孤身一人站在陌生而黑暗的街頭,歌羅法也不知傳送到哪裏去了。
羅蘭環顧四周黑黢黢、奇形怪狀的建築,又擡頭看夜空中濃厚的濃霧,還有霧氣背後那一彎若隐若現的血色新月,心裏冒出一個疑問:
“這裏就是阿克倫嗎?看起來鬼氣森森,可不像是傳說中那個遍地黃金、熱情好客的夢幻都市啊……”
無論如何,既來之則安之,羅蘭勉強壓下心頭的不安,沿着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街道向前走去。
剛剛邁出一步,腦海中立刻閃出一則系統提示:
·進入混亂邪惡半位面“噩夢都市”阿克倫!
·秩序與善良陣營生物受到位面法則壓制,所有基于智力、感知和魅力的檢定強制-2!
“位面法則壓制……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羅蘭扯了扯嘴角,忽然興起問候《雙夢記》作者全家女性的沖動。阿克倫明明是一座“噩夢都市”,在他筆下卻成了“夢幻都市”,天堂與地獄就在這一字之差!
在這種詭異的地方,羅蘭一分鍾都不想多停留,然而他還沒有找到離開這座噩夢都市的方法,更何況還有失散的同伴。他停下腳步,嘗試用“心靈連線”聯絡歌羅法,卻收到一則令他大失所望的系統提示:
邪神的“夢境”大大削弱了你的心靈感應,你無法與相距太過遙遠的同伴取得聯系。
羅蘭歎了口氣,隻好走一步看一步,試着用最原始的方法尋找失散的夥伴,希望他們都還安好……
阿克倫的街道以材質不明的黑色方磚鋪成,看起來像凝固的瀝青。街道兩側是磚石結構的樓房,建築風格千奇百怪,既有哥特式的塔樓,也有東方色彩濃郁的園林,更多的建築則呈現出不規則的幾何圖形,根本找不到通常意義上的門窗和階梯,看到這些莫名其妙的建築,羅蘭不得不懷疑設計者發了瘋,進而擔心自己在這座噩夢都市停留太久,也會受到環境的感染變得神經失常。
阿克倫的詭異之處不僅體現在建築風格的雜亂無序,羅蘭沿着街道走出十來分鍾,沒有遇見一個行人,路邊建築也是死寂沉沉,大多呈現出年久失修的廢墟氣氛,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
“難道阿克倫的居民都已經離開這座城市,或者都死絕了,留下的隻是一座空城?”羅蘭暗自猜測。
拐過一個街角他就意識到自己的猜測并不符合現實,阿克倫的居民的确非常稀少,但是街頭偶爾也能看到人類的身影……不過,那個背對着他站在橋上的家夥,真的是人類嗎?
羅蘭放輕腳步登上通往大橋的階梯,低頭朝欄杆下瞟了一眼,橋底既看不到流水也聽不見水聲,隻有朦胧的霧霭漂浮在河道上方。
羅蘭收回視線,觀察背對自己憑欄遠望的那個人。從體型來看是一個高大的男子,似乎正在河邊沉思。對方的穿着打扮與瓦雷斯的風格截然不同,看起來倒與地球上流行的款式頗爲相似:下身帆布牛仔褲,上身藍色沖鋒衣,身後還背着一個挺大的登山包,背包側袋裏裝有一隻圓柱形容器,越看越像不鏽鋼保溫杯。
“嘿,朋友,方便打擾一下嗎?”羅蘭以瓦雷斯通用語打招呼。
那人略微動了一下脖子,似乎回頭瞟了一眼又轉了回去。沖鋒衣兜帽投下的陰影遮住他的面孔,羅蘭沒有看清他的長相,便向他靠近繼續打招呼,卻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
在那人身後五尺外停下腳步,羅蘭開啓“命運之瞳”,系統提示對方是“來自異界的旅行者”,正在“沐浴阿克倫的紅月”,“接觸噩夢的源頭”……
這都是什麽鬼?!
羅蘭獲得系統已經有三年多了,他也知道所謂的“遊戲系統”隻不過是一個界面,實際上是命運女神辛德拉爲他量身定制的“信息服務終端”,每當他開啓“命運之瞳”,就好比輸入關鍵字在命運女神的知識數據庫中搜索相關情報,說白了跟地球人利用谷歌或者答案是一回事,隻不過辛德拉的知識庫比起任何搜索引擎的數據庫都更爲龐大,幾乎沒有她不知道的人和事,那麽相應的,掌握搜索終端的羅蘭也能分享女神姐姐的知識,及時破解謎團。
可是自從來到“噩夢之都”阿克倫,女神姐姐提供的信息搜索服務就越來越不靠譜了,很多東西根本無法查詢,隻是籠統的以“邪神的力量扭曲了XXX”或者以“深入接觸XX将對心智造成傷害”之類的警告作答,現在就更不靠譜了,給出的答案就像這座城市一樣莫名其妙,毫無邏輯可言。
羅蘭隐隐擔心,種種反常的迹象表明要麽是系統出現崩潰的征兆,要麽是他本人的精神正在崩潰,正在不知不覺中喪失基于理性的判斷力和邏輯推理能力。
無論正确答案是哪一個,都不是什麽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