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遠東的現狀而言,人口就是最寶貴的資源,鼓勵生育應該作爲基本國策來推行。”羅蘭堅定的做出表态。
梅納德拟定的法案再一次得到王子殿下大力支持,按理說應該很高興,可是他的臉色卻有些古怪,似乎在猶豫什麽。
“梅納德先生,您在擔心什麽?”羅蘭問。
“殿下,實不相瞞,我爲拟定‘新繼承法’和‘生育鼓勵法’花費了很多心血,自認爲這兩部法案都幾近完美,但是有個人卻告訴我,這兩部單獨來看都很不錯的法案,同時推行卻會造成意想不到的負面效果。”
“會有這種事?”羅蘭詫異地挑起眉梢,“新繼承法和鼓勵生育法……等等,果然有問題!”猛然想到一種可能,臉色立刻變了。
“這兩部法案同時推行到底會有什麽負面效果?”柳德米拉忍不住插了句嘴,她實在看不出哪裏有問題。
“新繼承法的主旨是子女平等繼承家産,如果一個家庭的子女過多,就算家産豐厚平分下來也就不多了,與此同時這個家庭因其豐厚家産所派生的社會地位和影響力也将随之消失,從當地的名門望族跌落爲小戶人家,失去鄰裏鄉親的尊敬。”梅納德放下酒杯,唇角浮現一抹苦笑,“考慮到分薄家産的後果,一個理性的人就會盡量少的生育後代,而這恰與我們鼓勵生育的政策相悖,最終結果就是‘新繼承法’與‘鼓勵生育法’相抵觸,如果同時推行,‘鼓勵生育法’恐怕收效甚微。
柳德米拉聽了梅納德的解釋,一時間還有點接受不了。她早就知道梅納德是一位半公開的同性戀者,和他的同**人合夥開辦了一家律所,所以當梅納德指出“新繼承法”會對生育率造成負面影響并因此憂心忡忡的時候……在她看來略顯滑稽,不過既然梅納德本人沒有子女,主張平等繼承權的法案也就不會與他發生利益沖突,誰也不能否認他的反對立場純粹是出于公心。
柳德米拉對梅納德的分析半信半疑,轉頭望向羅蘭,然而羅蘭沉重的臉色使她心頭一凜,難道梅納德所說的情況真的會發生?
羅蘭覺察到柳德米拉眼中的困惑,沖她輕輕點了一下頭。在他看來梅納德的顧慮絕非杞人憂天,地球曆史上曾經出現過類似的情況。拿破侖時代的法國立法主張平等繼承權,當時乃至後世都認爲這一法案具有進步意義,然而也正是《拿破侖法典》頒布之後,法國的生育率也随之走低。當然,《拿破侖法典》絕不是導緻法國人生育率下降的唯一因素,平等繼承權的正面意義遠大于造成的負面影響,但是不可否認該法典的頒布客觀上抑制了人們的生育意願——不願土地被分割的人們隻能減少子嗣的數量。
身爲一名穿越者,羅蘭最大的資本就是可以從地球的曆史上尋找當前問題的參照物,進而學習成功的經驗、回避錯誤的路線。人口是民族之根本,國家之基石,無論怎麽認真對待都不過分。生育率崩潰會造成怎樣的社會災難,地球上已經發生或正在上演的血淋淋的教訓太多太多,他不能視而不見。
“梅納德先生,‘新繼承法’的确會壓制人們的生育願望,而您草拟的‘鼓勵生育法’受此沖擊恐怕很難發揮出預想中的功效,我們需要制定一些更積極的政策來鼓勵生育,以此對沖‘新繼承法’對生育率造成的負面影響。”羅蘭謹慎地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政策對沖’這個詞組很有趣,也非常的精辟,殿下您有具體的建議嗎?”梅納德問。
羅蘭攤手搖頭:“我能想到的鼓勵生育政策你也早就想到了,一時間我想不出什麽新主意。”
梅納德輕輕一笑,拉開辦公桌抽屜取出一封信,“殿下,其實新繼承法與鼓勵生育法相互矛盾的問題不是我本人發現的,是我的一位學弟聽說司法部在拟定這兩部新法案,特地寫信警告我其中存在矛盾,并且在信中給出了……呵呵,如您所說,‘對沖’負面影響的政策建議。”
羅蘭接過他遞來的信封,沒有第一時間打開,不動聲色地問梅納德:“不知我能否有幸拜見這位頗有洞察力的先生?”
“我想安東尼将爲此感到無比榮幸。”梅納德笑着說。
“安東尼……哪個安東尼?”羅蘭忽然興起一種古怪的預感。
“安東尼·福格爾,福格爾家族的小兒子,之前曾奉帝國内閣的委派前來遠東征收什一稅,結果稅沒收到,還碰了一鼻子灰。”
“原來是那小子,當初把他變成蛇的時候我可沒看出來他有這麽聰明!”羅蘭悻悻地拆開信封,草草浏覽安東尼寫給梅納德的信,客套話和批判新繼承法的文字全部掠過,直接找重點,看他到底提出了什麽建議。
“……平等繼承權必将壓制人們的生育願望,爲此有必要對子女衆多的家庭提供經濟上的補貼,而稅收政策正是政府主導國民财富重新分配和轉移支付的主要工具,任何不涉及稅收優惠的鼓勵生育政策,注定難以收到成效。”
羅蘭暗自點頭,深感安東尼·福格爾從稅收角度做出的分析很有道理,匆匆翻開最後一頁信紙,看他究竟要如何從稅收政策上鼓勵生育。
末頁信紙上隻寫了一行字,然而隻這短短一行字就令羅蘭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