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有強烈的權力欲望倒還好，最起碼多些沖勁兒，”魯道夫聳聳肩，顯得有些無奈，“我找勞埃德談過入閣的事，遠東建國以來第一任首相無論幹得好壞都注定名留青史，他當然不想錯過這一榮譽，然而他也承認自己上了年紀，精力大不如前，在内閣裏混混日子、處理些瑣碎事務還能湊合，擔任首相這樣的要職壓力就太大了，恐怕身體和精神都吃不消，他想青史留名不假，卻不想以庸碌無能的形象流傳後世，所以現在也很猶豫。”
“您看這樣行不行，請勞埃德先生出任内閣首相，同時增設一個首相助理職務，協助勞埃德處理具體的政務。”羅蘭說。
“首相助理……我明白了。”魯道夫露出心領神會的笑容。
他當然聽得出來，這個職務就是爲羅蘭本人量身定做。“首相助理”無非是個大秘書，級别比大臣還差了一截，但是鑒于勞埃德年邁體衰精力不濟，首相助理可以合法的代表首相處理政務，實際上等于把勞埃德架空了。如果是别人出任首相，恐怕很難忍受身邊有個強勢的助理指手畫腳，但是勞埃德老頭沒有什麽權力欲，爬上首相寶座主要是爲了滿足史書留名的虛榮，羅蘭既可以滿足他的虛榮又能幫他處理那些複雜的工作，搞砸了是首相助理工作沒到位，做出成績大部分功勞要算在首相頭上，他老人家何樂而不爲？
“亞珊帝國的首相照例兼任财政大臣，勞埃德不适合再兼職了，你對财政大臣這個職務有沒有興趣？”魯道夫問兒子。
“興趣當然有，但是财政大臣在内閣中的地位僅次于首相，太高調了不好，還是請紮哈爾先生擔任這個職務吧。”
紮哈爾也是覺醒者俱樂部的核心成員，遠東著名的銀行家，其創建的“遠東第一國民銀行”是寇拉斯堡最大的金融機構，在首都周邊的城鎮設有三十多家分行，算是遠東金融業的領袖人物。但是，紮哈爾的影響力僅限于首都周邊地區，資産規模遠遠無法與燈塔銀行、暮光基金、揚波商會、帕爾尼亞投資局這些真正的金融巨頭相比。
“紮哈爾在革命期間爲我們的軍團提供了一筆貸款作爲軍費，利息可沒少收一個銅闆。”魯道夫冷淡地哼了一聲，顯然對此人印象不佳。
“銀行家本來就是從高利貸販子發展來的，不貪婪的銀行家不是好銀行家。”羅蘭随口開了個玩笑，随即恢複嚴肅，“紮哈爾在遠東的金融界有一定影響力，請他出任财政大臣等于向民間金融機構釋放善意信号，有利于團結那些銀行家和票據兌換商，将來發行國債和推行金融改革的時候離不開他們的支持。”
“還有高利貸販子和開典當行的奸商，能得到這些黑心鬼的支持真是太榮幸了！”魯道夫諷刺的冷笑着。
羅蘭覺察到父親對金融行業成見很深，莫非當初窮困潦倒的時候欠過高利貸，或者典當過褲子？如此想着，忍不住笑了起來。
“羅蘭，你在基特蘭德幫貝奧武甫夫婦發行過建設債券，在白鷗港幫柳博芙·揚波治理過經濟恐慌，還在交易會上買賣證券大賺了一筆，可見你對理财并不外行，放着你這樣的人才不用，讓紮哈爾那個老吝啬鬼職掌國家的财政大權，我真有點不甘心。”魯道夫拍着額頭歎氣。
羅蘭倒了一杯茶送到父親面前，笑着說：“讓紮哈爾當财政大臣，是希望他把吝啬鬼的精神用在制定和監督國家财政預算上，說白了就是個大号的會計，真金白銀可不是抓在他的手裏。”
“嗯，你的意思是……”魯道夫喝了口茶，疑惑地看着兒子。
“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不能沒有中央銀行，相比财政大臣，我更感興趣的位子是……央行行長。”羅蘭輕聲說，眼神格外明亮。
“中央銀行有那麽重要嗎？難道中央銀行的行長比财政大臣、比首相的權力更大？”魯道夫從兒子眼中看出難得一見的野心，然而他卻想不通——羅蘭明明可以選擇出任首相或者财政大臣，卻都推辭了，唯獨對央行行長這一遠不及首相和财政大臣煊赫的職務志在必得，這是爲什麽？
“央行重不重要，要看掌握在誰的手裏，弱勢的央行不過是一國政府的出納，強勢的央行則能控制一個國家乃至全世界的經濟動脈。”
亨利·基辛格那句話怎麽說來着？
誰掌握了貨币發行權，誰就掌握了世界。
羅蘭的志向不大，目前還沒考慮“掌握世界”的事兒，當務之急是掌握本國貨币的發行權，親自推動并且監控國内金融行業的發展，使金融機構承擔起爲實業服務的責任，同時又不至于喧賓奪主——金融行業過度繁榮反而會傷害實業。這項複雜且危險的工作如同走鋼絲，需要極高明的技巧才能避免失足，他找不到第二個人可以擔此重任，隻能親自上陣。
“成立央行以後，第一項工作就是發行國債，這是緩解當前财政困境的唯一可行之策。”羅蘭稍微向父親透露一下工作計劃，以此表明建立央行的想法絕非一時心血來潮。
“沒問題，你覺得怎麽辦好就怎麽辦。”魯道夫對這些事并不在行，反正兒子說應該這麽幹那就準沒錯。
羅蘭知道父親不在意這些細節，但他還是要把話說清楚，好讓父親有個思想準備。
“發行國債這種事按理說應該由财政部主導，央行協辦，但是這次承銷國債的金融機構都是我的老關系，所以隻能由央行來主導，财政部協辦，類似的情況将來恐怕還有很多，希望您能理解，當然，最好紮哈爾先生也能理解。”
魯道夫是不太懂财政工作的細節，但是他聽得出兒子的弦外之音，會意地笑道：“所以你要做一個強勢的行長，而不僅僅是紮哈爾的出納？”
羅蘭坦然地點了下頭，面無表情地說：“紮哈爾先生安心當好我的會計就行了，這對我們大家都有好處。”
“需要我替你向他轉達嗎？”
“沒必要，往後日子長着呢，如果他夠聰明，自己就能領會。”
“希望紮哈爾夠聰明，否則我隻好換一個人出任财政大臣了。”魯道夫輕描淡寫的說，“對了，熱尼娅想幫我分擔一些工作，你覺得内閣裏什麽職務适合她？”
羅蘭神色古怪的望着父親，半天沒做聲。魯道夫再三催促，他才勉強笑了笑：“相比内閣大臣，更适合熱尼娅阿姨的崗位是……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