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覺得不能縱容這種壞風氣,走過去在她臉上輕吻一下。
“你怎麽知道我才睡醒,莫非你曾偷偷溜進我的卧室觀察?”
“什麽叫偷偷溜進去,我光明正大的查房呀!”柳德米拉裝出理直氣壯的樣子,臉龐卻禁不住泛起紅暈,“我是王室大管家,當然要随時了解王子殿下的睡眠質量。”
“你什麽時候成了大管家,老喬治知道嗎?”羅蘭懷疑地看着她。
“我自己封的啊!”巨人妹子雙手叉腰毫不示弱,“老喬治是我花錢請來的,他也得聽我的!”
“如果你真關心我睡得好不好,就應該陪我一起……算了,不說這個。”
當着長輩的面,羅蘭不好意思打情罵俏。然而柳德米拉已經聽出他的潛台詞,俏臉更紅了,狠狠瞪他一眼:“你這個壞家夥,腦子裏想得都是什麽呀!”
葉夫根尼娅笑呵呵地看着小情侶拌嘴,過來擁抱羅蘭一下,拉着女兒就向門外走:“他們父子倆有正事要談,你别在這裏搗亂。”
“真是的!熱尼娅,你别總把我當小孩子好不好!”自認爲已經足夠成熟的大姑娘也想留下來爲國家大事出謀劃策,然而還是被母親強行拖走了。
魯道夫拿起煙鬥指了指辦公桌對面的椅子,“坐吧,昨天下午你說的那些話對我觸動很大,回去仔細想想,我們的國家就像剛剛搭起架子的房屋,脆弱的一陣風就能吹倒,國家建設就像添磚加瓦,遠比搭起架子複雜太多,該從何處着手讓我感到頭大,說說你的看法。”
羅蘭注意到父親的臉色略顯疲憊,可見思慮過甚,睡得不好。擦亮火柴爲父親點燃煙草,他坐下雙手托腮,出神望着煙鬥中冉冉升起的藍色霧霭。
“怎麽不說話?”魯道夫微笑着問兒子。
“我在想一個最基本的問題,”羅蘭望着父親的眼睛,不緊不慢地說,“我們已經有了一個國家,那麽接下來的問題是,我們要爲這個國家設計一套什麽樣的政治體制。”
魯道夫笑了,“這的确是一個大問題,不止你我關心,革命勝利以來很多人都在探讨這個問題,據我所知首都的知識分子和商人階層尤其關心此事,就在剛才,熱尼娅向我轉達了覺醒者俱樂部的多數派意見,立憲組閣的呼聲很高,希望在遠東建立起一個類似斐真那樣的立憲制君主國,但是軍隊對此有不同的看法,阿列克謝和帕維爾向我轉達了中高層軍官普遍的态度,他們願意向我本人和王室效忠,卻不想看到内閣首相或者某個政黨的領袖成爲軍隊的統帥,所以他們更希望建立一個絕對君主制國家。”
“兩方面的意見都有道理,但是也各有弊端,我覺得您可以折中一下,在立憲的前提下盡可能多的保留君權。”羅蘭回答。
魯道夫對這種含糊的說法并不滿意,當即追問道:“怎麽折中,具體說說。”
“原則上我不反對立憲,但是立憲這件事不能由覺醒派說了算,您是這個國家的君主,您對君權有什麽樣的要求?我指得是最低限度。”
“這個問題我認真考慮過,初步的結論是最少要保障以下五點:首先君主有權代表全體國民簽訂盟約或對敵國宣戰;其次,君主權力的世襲必須得到法律保障;第三,君主是軍隊的最高統帥,而軍人必須發誓向國家的人格象征——君主——效忠;第四,君主有權支配國家的财政稅收;第五點,君主應有權解散内閣。”魯道夫一口氣說完,叼起煙鬥深深吸了一口,望向兒子的目光裏帶着探詢的意味。
通過魯道夫這些條理清晰地要求,羅蘭聽出他對君主權力的邊界進行過深入的思考,就在這五條要求的基礎上分析可行性。
“前三條問題不大,第四條、第五條有點麻煩,先說第四條,近代以來瓦雷斯各國政府都建立起比較完備的财政預算體系,遍觀亞珊帝國與各大公侯國,包括亞珊聖城的那位皇帝在内,沒有哪個君主竟荒唐到膽敢将國庫全部用于王室花銷,這既不必要又會招緻非議,我建議修改爲“君主有權從國家稅收當中提取一部分作爲王室生活的保障”,并以立法的形式将王室收入占國民稅收的最高比率固定下來,這樣就顯得合情合理,至于君主解散内閣的權力……”羅蘭輕輕一笑,“如果您堅持要争取這項權力,我當然會支持您,但是我們得做好跟内閣群臣打一場長期持久的嘴仗的思想準備。”
羅蘭很清楚父親現在争取的每一項權力都将被寫入憲法,而他作爲寇拉斯王國無可争議的繼承人,父親現在争取到的合法權力将來也會由他來繼承,因此哪怕稍微過分一點的要求,他也會站在父親這邊盡力幫忙争取。
魯道夫點了下頭,“我會慎重考慮,對了,還有一件事差點忘了跟你說,覺醒俱樂部打算改組爲政黨,叫什麽‘秩序黨’。”
“秩序黨?”羅蘭臉色一變,“跟斐真那個秩序黨有什麽關系?”
“倒不存在直接的隸屬關系,不過覺醒派的政黨綱領基本上是照抄斐真那個秩序黨的綱領,黨的骨幹同樣來自大商人、大工廠主、銀行家和知識分子階層,算是精神上的‘兄弟黨’。”魯道夫以爲兒子不太了解國外的黨派政治發展現狀,就順帶向他介紹瓦雷斯世界第一個、也是最具代表性的立憲君主國斐真的政治生态:“斐真國内有兩大政黨,長期組閣的‘秩序黨’偏保守,主要代表商人利益,從該黨的施政主旨來看,對外貿易推行重商主義,國内建設則推行魔導工業化,但是對底層民衆的态度比較冷漠,鎮壓國内工人運動毫不手軟;此外還有一個在野黨,自稱‘公平黨’,要求國家給予底層民衆更多福利保障,聲勢鬧得很大,但是目前還沒有得到上台組閣的機會,也不知道其施政能力是否像他們的宣傳口号那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