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能,勞動力本身就是一種資源,更何況是高大強壯、勤勞樸實的優質勞動力!”羅蘭笑着說,“除了有事沒事愛喝兩口,高原男兒幾乎沒有别的缺點。”
“酒管夠就肯幹活,這幫高原蠻子簡直就是大号的矮人!”魯道夫含笑鼓勵兒子,“說說看,你要如何利用基特蘭德城裏那些過剩的青壯勞力?”
“首先是征兵。”羅蘭不疾不徐地說,“我們的軍團以騎兵爲主,黑衛重騎兵和遊俠獵騎兵都是很優秀的兵種,但是步兵也是軍團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新編擲彈兵營在實戰中表現出色,而身高臂長體力充沛的基特蘭德人正是最适合的擲彈兵源。”
“征兵這個想法正合我意,事實上我已經爲此事與貝奧武甫夫婦商談過,‘龍之眼’覆滅後,高原上再沒有什麽勢力可以威脅基特蘭德城,維持龐大的常備兵力既無必要又是一個沉重的财政負擔,貝奧武甫領主計劃分批裁軍,退伍老兵編入傭兵序列,但是傭兵太多也容易出亂子,他現在是巴不得我們幫忙分擔一些裁軍壓力。”魯道夫呵呵一笑,接着說,“我打算從基特蘭德城衛軍當中挑選五千精銳,擴編成一個‘擲彈兵師’,現在有兩個問題,第一要确保這支重步兵團的機動性跟得上我們的騎兵,第二要盡快提升‘灌法手雷’的産量,否則擲彈兵無彈可投豈不成了笑話。”
“現在限制手雷産量的瓶頸有兩點,其一是從事灌法工序的法師和機關術士人手不足,其二是随着手雷産量的擴大法術位的缺口也越來越多。”
“你打算怎麽解決?”魯道夫饒有興緻地望着兒子,似乎存心考驗。
羅蘭微微一笑:“其實也不難解決,人手不夠可以再招募,我在白鷗港的機甲研究所和飛艇公司都有股份,可以委托這兩家機構代爲培訓機關術士,生源從海豚灣大學城挑選,不要求水平多高,能完成火球術的灌法操作就行;至于法術位……呵呵,法術位這東西就像金币,缺錢的時候我們找銀行借,缺法術位自然就去找奧法銀行貸款。”
“跟燈塔銀行打交道全靠你了,你在那些古怪的法師眼裏面子比我大。”魯道夫自嘲地說。
羅蘭尴尬地笑笑,繼續談正事:“至于擲彈兵機動性的問題……您或許還不知道,基特蘭德男兒都是從小在馬背上長大的,騎術絲毫不比我們的‘槍騎兵’或者‘獵騎兵’遜色,‘擲彈步兵’上了馬就是‘擲彈騎兵’,機動性不需要擔心。”羅蘭自信地說。
“你的意思是行軍時乘馬,作戰時提前下馬列隊結陣?這跟我們的獵騎兵差不多啊。”魯道夫撫摸着下巴沉吟。
“本來就是一回事,無非獵騎兵是騎馬的射手,擲彈騎兵是騎馬的擲彈兵。”
“我們的軍費預算有限,暫時無力招募太多基特蘭德人,倒是可以調遣一部分基特蘭德城衛軍去龍城駐防,填補因‘龍之眼’撤退造成的防務真空,而且有這樣一支信得過的衛隊鎮守龍城,你就不用擔心龍脈一族反水作亂。”魯道夫畢竟老辣,适時提點兒子如何“借力打力”。
羅蘭虛心接受父親的教誨:“您說得對,這一點是我有欠考慮。”
“除了征兵,你還有什麽辦法消化基特蘭德的過剩人口?”魯道夫繼續問。
“基特蘭德的工會組織勢力很大,我跟他們的工會領袖沙巴林·普列漢諾夫關系不錯,我們曾不止一次商量成立勞務輸出機構,将基特蘭德的失業工人輸送到南方去,爲鋼鐵、采礦和建築等行業提供優質勞動力。”羅蘭從容不迫地回答。
魯道夫眼睛一亮:“這個主意似乎不錯,不過前提是我們得掌握南方政權,而且要有足夠多的新興工廠,否則哪裏安置的下這麽多勞工。”
羅蘭笑了,“興辦工廠不用您操心,我已經有全面的規劃,至于奪取政權,就要看父親大人您的本事了。”
“哈!這樣很好,咱們父子倆分工合作,各展所長!”魯道夫興奮地一拍大腿,“加油,我可不會輸給你小子!”
羅蘭這會兒反倒顯得比父親更沉穩,微笑着将話題扯遠:“如今遠東地區尚未成爲一個真正的獨立國家,也不存在一個真正的民族,我們還來得及将所有生活在這片土地上、使用同一種語言的居民統合起來,創造出一個強大且團結的遠東民族,包括南方人和北方人,也包括加索高原的矮人以及北海灣諸城邦的海精靈——當然也包括基特蘭德人,我們要用更文明先進的生活方式融合這些邊緣人,尤其是要影響他們中的年輕人,吸引他們去南方讨生活,使他們從文化上認同我們,直至最終融合成爲一個團結統一的大家庭,這是我最大的心願。”
魯道夫訝異地挑起眉:“也包括矮人和精靈?”
羅蘭正色颔首:“當然包括,遠東民族是一個寬泛的共同體,并非以人種來劃分。”
魯道夫輕輕搖頭,覺得兒子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太過寬泛就意味着喪失凝聚力,你要爲你設想中的新民族設定一個邊界,既然這邊界不是種族,不是血統,甚至也不是信仰,那它究竟是什麽?”
“是國家,我的父親,是對我們即将建立起的遠東獨立王國的認同和熱愛。”羅蘭神情肅穆,“當我們提到民族的時候請不要忘記,任何民族都需要一塊土地以供安頓下來繁衍生息,世上的确存在流浪的民族,卻不存在一直颠沛流離還能保持強大的民族,民族國家根植于土地,如果把民族比作廣義上的家庭,那麽國家就是廣義的家園,忠于國家團結同胞将是新時代遠東人的基本義務,而國家的管理者也必須與全體同胞立下契約,承諾捍衛國民的生存空間、合理的自由、正當的信仰以及合法的财産,使這片國土上的人民免于遭受饑餓與恐懼折磨,維護國家的尊嚴與利益就是維護民族的尊嚴與利益,就是維護我們自己的尊嚴與利益。”
魯道夫似乎在消化兒子的治國方略,沉思許久方再次開口:“你要強化民族意識取代種族意識,要用國家至上的觀念消解宗教觀念的沖突,這意味着我們對内要讨好占遠東人口大多數的平民階層,對外則要在國際事務上保持強勢作風,爲此必将樹敵衆多,不停的戰鬥,不停的擴張,疲于奔命的滿足人民不斷增長的需求甚至不合理的欲望,而一旦失敗……你爲之付出無數心血的民族國家就會無情的抛棄你。”
羅蘭泰然一笑,無悲亦無喜:“倘若真有那麽一天也是曆史發展的必然,這世上從來沒有萬世不易的帝國,沒有永恒不變的和平,也不存在一勞永逸的革命,我隻需要盡自己應盡、能盡的義務,從不幻想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
“明白了,我們走吧,再美好的夢想倘若無法落實也隻是空想而已,到了我這把年紀你就知道,時光催人老啊。”魯道夫拉着兒子的胳膊站起身來,面向夕陽虔誠禱告:“贊美辛德拉,願命運女神指引我們前進的方向。”
“贊美辛德拉,一切榮耀歸于吾主!”羅蘭也像父親那樣雙手交叉按在心口,面向夕陽垂首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