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皺起眉頭沉思,達利娅怎麽會退化成了鏈魔?
他很快想起當初在基特蘭德,城中爆發動亂的時候,達利娅曾經作爲格蘭德的爪牙參與進來,但是表現的并不賣力,最後還借他的劍“自殺身亡”,成功擺脫格蘭德的控制,逃回了巴托地獄。
魔鬼被召喚到主物質界的化身一旦死亡,将嚴重削弱其位階,掉落等級甚至退化成更低等的魔鬼是正常現象。
達利娅不惜降階逃離格蘭德的控制,結果又被格蘭德的母親克拉肯召喚回來,終究不得自由。倘若克拉肯将喪子之痛遷怒于她的臨陣脫逃,達利娅受到百般折磨也就可想而知了。
在羅蘭看來,達利娅與克拉肯母子無法和睦共處,根源在于三觀不合,格蘭德還好說,理念偏向守序,克拉肯則是混沌神祇巴羅爾·弗莫爾的嫡系後代,深海巨人本身就有惡魔的血統,與達利娅這種來自巴托地獄的魔鬼天生三觀犯沖,爲克拉肯服務,對達利娅而言是肉體與精神的雙重折磨,難怪她會生出反叛的念頭。
魔鬼是守序邪惡的生物。
守序的意思是你不能公開表态背叛主人,這是壞了規矩;邪惡的意思是你可以私下裏暗殺主子,隻要沒有确鑿的證據表明是你幹的,那麽你就是清白的,就可以堂而皇之逍遙法外。
在規則限定範圍之内無惡不作,這就是魔鬼的信條。
“小家夥,要跟你的鏈魔朋友溝通一下嗎?”埃爾塔蘭催促羅蘭,“如果要跟她說話就抓緊時間,漢森那夥人一分鍾内就會抵達這裏。”
羅蘭略作思索,搖頭道:“與魔鬼打交道無論多麽小心也不過分,我現在還不能确定她是真心合作抑或在誘騙我,況且現在給她傳信有可能引起達斯貝爾等人的懷疑,等一下如果達利娅來到這裏,你控制好心靈風暴,不要誤傷到她,然後替我跟她打聲招呼,别的事等解決了吉斯揚基人之後再談也不遲。”
“你這個小家夥,還真不客氣,拿我當仆人使喚,”埃爾塔蘭嗔怪了一句,随即又笑着調侃他:“有句話你說得對,與魔鬼打交道必須多加小心,這些邪惡的家夥都有一手花言巧語的本事,好話說盡,壞事做絕,一不留神就會落入他們精心編織的謊言陷阱,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我沒看錯,你也有一部分巴特祖血統,難怪那隻鏈魔把你當成自己人。”
随着閱曆的增加,羅蘭越來越感覺到魔鬼血統給自己帶來的負面批評多過好處,他不願談及血統問題,這對他的聲譽是一個難以擺脫的隐患,而像他這樣的遊俠騎士階層,很大程度上是憑着好名聲吃飯的,敵對者總是可以把這件事作爲污點攻擊他和他的親友,哪怕埃爾塔蘭這樣沒有惡意的玩笑也讓他感到有些不舒服。或許這也從另一個側面證明了父親的偉大——當初他身爲一名受人尊敬的年輕聖武士,扛着全社會的壓力堅持與一個有着魔鬼血統的邪術師交往,秘密結婚生子,這需要羅蘭難以想象的勇氣。
埃爾塔蘭覺察到他臉上沒了笑容,知道玩笑開得太過火,幹咳兩聲轉移話題:“吉斯揚基人就要來了,這是第一波,由那個叫漢森的家夥帶隊,馬上還有達斯貝爾帶隊的第二波,你做好準備。”
“我已經準備好了,随時可以戰鬥。”羅蘭反手拔出傳奇陽炎劍,浮空獸王盾也被召喚出來,圍繞他緩緩旋轉。
這時空中亮起衆多橙色光束,大群吉斯揚基人傳送過來,爲首的正是那位擅長念控飛劍的遊俠漢森。
“帕爾尼亞的王子殿下,我們又見面了。”漢森揮手示意衆人将羅蘭包圍起來,目光緊盯他的臉,似乎想看透他心中的想法,“我很奇怪,您明明對這附近的環境很熟悉,爲什麽逃到一處平坦的荒原上來,這顯然不是什麽,便于躲藏的地方,難道有人會來這裏接應你?”
羅蘭聽到漢森稱他爲“王子殿下”,還用上了敬語,先是一愣,随即醒悟對方認出了黑王铠和陽炎劍,錯把自己當成了維羅妮卡這個真正的帕爾尼亞王儲。
他也懶得解釋,仗劍指向漢森冷冷宣告:“沒有人接應我,事實上我的朋友一直跟我在一起,隻是你們沒有發現而已,現在你們已經邁進心靈墳場,不想死的太過痛苦就自殺吧。”
“心靈墳場?!”漢森頓時變了臉色,第一時間拿出高等通信石向達斯貝爾大吼:“先别過來,情況不對!”
高等通信石嗡嗡震顫,加載語言的靈能剛剛聚集起來,尚未發送出去就自行崩潰瓦解。
“上當了!”
這是漢森最後一個念頭。埃爾塔蘭解除神力壓制,放縱心靈風暴在他腳下噴發出來。隻是刹那之間,漢森就被暴動的星質沖擊波吞沒,腦袋“咚”的一聲炸開,化作一蓬血霧沖天而起!
與此同時,其餘吉斯揚基武士也覺察到周圍的星質劇烈顫抖,原本平滑勻稱的空間突然鼓起一團,或者那裏凹陷一個大坑。星質如同粘稠的膠水,本來是很穩定的,普通的風浪都不足以将之擾動,現在卻變得格外活躍,伴随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旋風騷動起來,呼嘯着壯大規模,變成一道覆蓋整個銀空背面荒原的銀灰色龍卷風。
吉斯揚基人終于意識到大事不妙,試圖激發“任意門”逃離這片險惡之地。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心靈風暴是高濃度精神碎片的集合體,暴風掀起的刹那不僅席卷人們的肉體,同時也對精神造成強烈沖擊。置身暴風漩渦中的吉斯揚基人都感到仿佛有千軍萬馬在自己心頭踐踏,恐怖的狼哭鬼嚎刺向他們大腦,憎恨、憤怒、恐懼、絕望……無數負面情緒形成看不見的刀劍切割他們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