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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恬根本沒東西要買,但這謊話撒出去,隻能趕鴨子上架,硬着頭皮地在超市裏瞎轉悠,東拿一包紙巾,西抓一包零食的。
張野就跟在她邊上給她推車,包恬晃了二十分鍾,随便買了些雜亂的東西去付錢。結賬的時候張野要付,被包恬制止,見她态度堅決,他也沒再堅持。
東西不多,一塑料袋能解決。主要是包恬家監視設備的安裝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她不想給張野上樓的理由。他這一上樓,她恐怕更解釋不清楚了。她一個正常住戶,平白無故地裝這麽一套設備,怎麽都能讓他疑心加重。
從超市回到公寓,包恬搶先開口:“我上樓去放下東西,這兩天有點忙,家裏沒怎麽收拾,就不請你上去了。”
“包恬。”張野叫住她。
包恬挑眉:“嗯?”
“你沒有原諒我。”
包恬正對着他,吸了口氣,似乎醞釀着什麽,片刻開口:“其實過了兩天我就不生氣了。我理解你的心情,了解你爲什麽這麽多疑。也正因爲這樣,我知道你内心的疑慮根本沒有消除。我們之前的友誼依舊是岌岌可危的。”
“包恬,你該換個角度去想。”張野搖頭,“我沒有辦法百分之百打消心中的顧慮,可是我還是來找你了,來道歉了,來向你求原諒。這說明什麽呢?”
他的眼裏閃着光,真誠地望着她,這可實在有些暧昧reads;。
包恬低頭,如果是個陌生的男人,她想,自己是會喜歡他的。英俊多金,禮貌又不失有趣,和這樣的男人有一段情緣,不論長短,都該是件愉悅的事情。可他是梁萱案子裏的重要人物,包恬甚至不知道他在其中的角色是好或是壞。
她仔細分析了可能的威脅來源,張野是值得懷疑的對象。她回來後接觸的人除了監牢裏的張晟立,就隻有張野了。她猜測觸發點應該是她與張晟立的接觸,包恬對張晟立的催眠不是太成功,也沒有機會讓他忘記自己問過的問題。張晟立既然是頂包的,那付錢消災的人,很有可能依舊監視着他。包恬的接觸引起了對方的警覺,所以發來警告,讓包恬收手。
張野在這所有相關的人之中,是了解包恬最多的,即使沒有真正查清她的底細。她在哪裏工作,租的什麽房子,這些信息他都一清二楚。包恬不得不将他列入懷疑對象。
這也是爲什麽包恬接近張野卻始終沒有表明自己身份的原因。她不清楚張野在整件事中扮演的角色,如果她對張野直言不諱,很大可能什麽也查不到。人總有這樣奇怪的傾向,對親近的事件相關者多加設防,卻對陌生的第三方互訴衷腸。
見包恬不回答,張野笑了笑:“看來上次的不愉快,把我身份給做壞了。”
包恬矢口否認:“不,沒有這回事。和你一樣,或許我也是比較多心的人吧。”
“如果可以,我們重頭開始?”包恬頓了頓,而後笑道。
張野本已有些下拉的唇角此刻再度上揚,他說:“好,重頭開始。”
包恬有點歉意地撓了撓頭:“那個……我今天還得花時間整理下我的房間。”
“沒事。我來得确實很唐突。你明天或者後天下班有時間嗎?”
“喝一杯?”
“嗯哼。”
“随時奉陪。”
“好,我明天來接你。”
兩人分别後,包恬才松了口氣,趕忙上樓。
工人還在家敲敲弄弄,ctrl做事向來力求極緻,說給她裝個監控,當然不會隻是門口擺個攝像頭那麽簡單。大門外擺了監控,家裏也是各種地方都藏好了隐蔽的監控設備。主控連着她的筆記本電腦和手機,随時随地可以監控。所有的攝像記錄都會自動保存一周,如有需要,包恬可以自行拷貝。記錄會在一周後清空。
另外,ctrl還安排工人給她安裝了一個報警系統,房間裏有幾處按鈕,按下後自動連線到安保公司。實在稱得上是如臨大敵一般的防僞措施。
不過,包恬不覺得這是ctrl的反應過度。如果真是當年的疑犯,那可是犯下綁架殺人重罪的人,這個人将秘密隐藏了十二年,并依舊在關注着,如果有人想揭開這個秘密,很難想象這樣的人會做出什麽事。
工人又過了一個多小時,才和包恬道别離開。包恬從已經調試好的手機裏查看自己房間的監控,倒真稱得上新鮮的體驗。
她不是沒一點害怕的,可她不會就此退縮。越危險就代表着越接近真相。
次日,包恬從自己的辦公室出來,就見張野在等候區坐着了,手裏正捧着一本書,關于控制力的。
“等很久了?”包恬問。
張野搖頭:“剛到沒多久,随便看看。”
“這本書挺不錯的,你感興趣可以借回去reads;。
“我不能算愛看書的類型。”張野笑,“可以走了?”
包恬點頭。
“那走吧,我在西餐廳定了位置。”
要喝酒,張野沒開車,餐廳位置離包恬辦公室很近,兩人就并肩走過去。
說要冰釋前嫌,兩人倒也都盡責地做到了。落座後,點了菜,張野叫服務生開了瓶葡萄酒。
燭光在桌子上搖曳出光影,餐廳裏回蕩的是流水般的古典樂,氣氛安靜,适合約會。
包恬拿起酒杯和張野碰杯,兩三杯酒下肚,包恬支着腦袋看他。
“其實我對你有很多好奇,但怕問多你起疑心。”包恬說。
張野手指點着自己的太陽穴:“要不這樣吧,公平起見,玩個遊戲。我從來沒有過。你應該玩過吧?就是我說一件我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如果你做過,你就喝酒,你也沒做過的話,我喝。”
“這可是個聽上去要喝很多酒的遊戲。”包恬半眯起眼來,“某個人心裏可有不小的算盤哦。”
張野笑容高深莫測:“怕了?”
包恬專吃這激将法,舉起酒杯:“那就,從我開始。”
“我從來沒有……裸奔過。”包恬點着桌面,說出了第一個從來沒有。
張野看着她,停頓了兩秒,喝了口酒。包恬哈哈大笑:“啊哈,被我抓到了,假裝紳士的人。”
“那是以前當兵的時候,大家在一起打賭,總會有些出格的事情。”張野不甚在意地回答。
“輪到我了。我從來沒有在美國念過書。”
包恬喝酒,說:“這可有點賴皮。沒意思。”
“吃飯總是從開胃菜上起的。”張野自己抿了口酒。
包恬手指轉了轉:“我從來沒當過兵。”
“喂,剛說好不賴皮的。”張野喝完,嗤笑道。
包恬無所謂的搖頭晃腦:“你說從開胃菜上起嘛。”
“好。我問,我從來沒看過心理醫生。”
包恬翻了他一個白眼,喝酒。張野問:“所以心理醫生也要看心理醫生。”
“我們這一行抑郁症的得病率可不低。不過我小的時候有點不合群,我爸媽就帶我去看過心理醫生。”
“隻是因爲你不合群?”
“那時候到美國第二第三年吧。算是水土不服。雖然語言方面很快就跟上了,但對周遭環境一時還适應不了。”
“你幾歲去的美國?”
“八歲吧。”
“你父母這教育體系還是挺成熟。”
“又輪到我了。我……從來沒殺過人。”包恬說這話的時候捧着酒杯,目光與杯沿齊平,她凝視着他,眼神中充滿着狡黠。
她扔了一顆雷,他是接還是不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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