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和司馬其、胡掌櫃閑聊了片刻,這胡毅非顯然有意經手此事,再三向陸鴻表示,經過他手上做這份産業,他可以盡量争取争取在洋商那邊多撈一成的利潤……如果他剛才的估價比較合理的話,這已經是一個驚人的溢價!
不過,陸鴻還是不置可否的打着哈哈,到最終離開之時,也沒給他一個确定的答複,隻是說回去考慮考慮,而胡掌櫃則在分手前,有意無意的提到,他們胡家有人是吏部給事中……對此,陸鴻嘿嘿一笑,咱也有後台,既然勉爲其難做了黃體芳的門生,借着這三品的大員做做保護傘,哪也不過分吧!
之後,陸鴻帶着司馬其跑了一趟東交民巷一家叫維特利的法國洋行和一家叫聖喬治的美國洋行,最終基本敲定和美國佬安德森進行交易,因爲這個三十多歲的美國大胡子在看到陸鴻提供的寶石,而且敲定是長期買賣後,立刻開出了比法國人高2成的價碼。
不過,大胡子一臉奸詐的笑意後,立刻提出了另外一個要求,“陸先生,您的貨物有着極高的附加值,不過,這隻是鑽石原礦,未經加工的價格,考慮到行情的波動,我已經給予了最大的優惠,當然,你也知道的,我們做海運的,都希望每次能載滿有利潤的貨物,所以,我希望你能接受,30%的貨款能以貨物來抵充,當然,貨物的價格以離岸價來結算,這也已經是很大的優惠了!”
以貨物來抵充現金……這讓陸鴻有些猶豫,難道準備向咱傾銷洋垃圾?1894年……自己倒是記得這一年席卷歐洲、美國的第十四次經濟危機剛剛有了複蘇的迹象,不過,持續四年的經濟危機也讓這些歐美工業大國受創嚴重,看來這厮是想向自己傾銷積壓産品!
“安德森先生,你所說的貨物包括那些東西……我需要一份詳細的清單,如果您提供的清單内沒有我需要的東西,我可能需要另外增加一部分項目,這一點,您是否能接受呢?”談判問題上,陸鴻自然寸步不讓,這可是涉及日後長久利益的事情,豈可輕易允諾。
安德森一聽陸鴻的表态,心情大好,如今的美利堅國已經有了世界工廠的态勢,什麽産品美國采購不到,尤其是在經濟危機的重壓之下,國内不少實業破産,兩三年前積壓的大量的産品至今還沒有銷售完,這使得海外貿易競争也是一場的激烈……至于陸鴻可能要采購的其他東西,在他看來,完全是沒有太大問題的,一個中國珠寶商能采購什麽東西!
“陸先生,這完全沒有問題,我這就讓秘書準備一下清單,明天就能提供給您,”他又貪婪的看了看桌上陸鴻拿來的寶石樣品,他給出了4000兩白銀的價格,不過,考慮到美國國内奢侈消費這些年來的膨脹,這批珠寶的價格運回去後,或許可以翻一倍獲利,光這一項生意,若是能長久的做下去,自己這家海外貿易公司就足以生存了……這可是大買賣!
剛才談及海外采購時,陸鴻倒是想起自己之前一直念叨的豪威爾魚雷,不過,考慮到這玩意售價超過300英鎊,換算成白銀那可都是快1200兩銀子,真心不是自己現在能玩的!所以,他立刻壓下了自掏腰包替國家辦事的念頭,至少也要讓蔡廷幹那厮報銷咱才幹!
他又和大胡子打聽了一番歐洲、美洲的經濟狀況,安德森原本支支吾吾的不明說,不過在陸鴻挑破歐美經濟危機之事後,他倒也坦率的說了一些他了解的情況,很快,雙方就完成了購銷合同的談判,每次交易前,都由雙方的珠寶專家對當批次寶石進行鑒定,取得一緻意見後,按照合約價格安德森先付訖7成貨款,并提供其他三成貨款的彙兌票據質押。
一切談妥之後,陸鴻開始琢磨起如何穩妥運作了,秦天民那厮雖然可信,不過現在自己還不想讓這家夥摻和進來,目前這交易之事看起來還得自己親自操刀……稍晚時候,他帶着司馬其回到了大盛興珠寶行,和胡掌櫃談妥了這寶石鑒定的事情,每批次鑒定估價,胡毅非那2厘的回扣、司馬其拿1厘的回扣,價碼談的越高,回扣自然越多。
今天這兩位靠着陸鴻的買賣裏已經掙了堪比以往一兩個月收益的銀子,聽到陸鴻說這買賣的數量還超出他們的預計,兩人自然毫不猶豫的落筆簽下了這樁發财的大買賣,司馬其更是發誓要把價碼再繼續擡上去……
接下來的兩天裏,陸鴻陸續在石頭胡同這邊的大德恒票号将交易的第一批貨款兩萬三千兩白銀存了進去……兩天裏完成交易的一共五小袋珠寶,是目前他攜帶珠寶的一半量,他沒急着一次性出清,也是爲了繼續維系和胡掌櫃、司馬其的生意關系,自己在北京城到底是新面孔,有些事情可能通過這兩人會更好辦!
第三天傍晚時分,等他回到黃體芳府上時,秦天民卻還在花園裏和吳盛熙談經論道,這厮到底是廪生出身,倒是和吳盛熙頗能料到的一起,看到陸鴻回來,說實話,他們兩人都很意外,這兩天陸鴻都是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幹啥,不過,他們可沒八卦到直接來問。
吳盛熙打了個招呼後又捧着書走開了,而秦天民則神神秘秘的說道:“恩公,黃紹箕黃大人剛才來傳話了,說是明天一早,黃公要帶你一起去軍機處走一趟,讓你做好準備……你在文案裏說的那事,可别當了真,去那軍中折騰,又沒好處,還有風險啊!”
陸鴻拍拍這厮的肩膀,笑着說道:“秦兄,這件事情也不是我做的了主意的,但如今關乎這國家安危之事,這件事情若是真成了的話,于國于民都是好事……當然,我若是有機會爲國效力,那可是難遇的機會!”
“……”秦天民這厮瞪着眼睛看着陸鴻,對于自己這位恩公,他可沒少琢磨,不過卻始終無法看得明白,若是想着掙錢,這位完全可以在費縣、蒙陰做産業,或者去其他地方做産業也是一樣能發财的,沒想到他卻眼巴巴的跟着這清流大佬黃體芳跑京師來摻和這國家大事……那事情是自己這種小人物該摻和的嘛,這京城裏,随便扔個石頭就能砸死幾個大員,這陸鴻啊,真不知道在想什麽!
陸鴻顯然也看到了這厮奇怪的表情,這厮他嘿嘿一笑,“秦兄,你回頭恐怕還要去吏部多活動活動,銀子很快就有着落了,你好生謀一任登州府的差事……對了,若是要捐一任知府,這得多少銀子?”
“知府……恩公,恐怕這個難度太高了!”秦天民一頭大黑線,他可從沒盤算過捐知府,這所謂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啊,但那可是要的實缺,雖然同光中興後,由于捐官人數大增,但是實缺卻稀有,導緻捐官的價格大幅度滑坡,鹹豐年間,捐個候補道台得要17000兩白銀,如今不過7500兩就能搞定。
但這個候補四品道員的捐官兒,若是發到地方到等實缺,一般地方督撫都會安排個底層的衙門小吏的位置,每月除了一次參加衙門議事外,其實别無他事,其實完全就是賦閑,萬把兩的捐官錢要靠這個掙回來,等上數十年也未必有這種高品的官位空缺。
等他把這情形跟陸鴻一解釋,陸鴻多少也有些傻眼,自己這個穿越者到底不如秦天民這厮懂行情,看起來這文官的位置還是真心的競争激烈,還是讓秦天民自己去搞定小知縣的事情吧,琢磨了片刻,他還是叮囑了兩句,“秦兄,若是咱們要做産業,這港口那是最要緊的地方,若是山東地界沒法子捐到實職,江蘇地界其實搞産業也不錯,就是去南方也好過去内陸!”
秦天民也算跟陸鴻不少時間,自然知曉,自己若是捐上了官,這産業能不能辦起來,這運輸可是最重要的條件,他立刻點頭應下,琢磨着等這邊事情有着落了,立刻立刻出去走動走動,這實缺的官位可不是那麽好找的。
晚些時候,黃體芳回府之後,又把陸鴻找了去,小老頭還是那副嚴肅的表情,見面之後半晌才說話,“陸鴻,你上的文案,翁大人那裏已經過目了,押了兩天,今天我和李鴻藻大人又去問了這事,大人總算答應見見你,今天多準備一下,明日務必讓大人了解你如何操辦那事的細節……錯過了這個機會,恐怕就再無時機了!”
這消息等了好多天了,陸鴻這會兒反倒是沒了之前十分期待的感覺,他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對于小老頭孜孜不倦的向翁同龢提這事,他是打心底裏敬佩和感激的,若非黃體芳感到此事關乎國家的命運,又怎麽會剛上任就盯着頂頭上司呢。
當然,他并不知道翁同龢之前答複黃體芳的話,但此刻,他心裏隻有一個想法,一直在心底醞釀了許久的計劃終于有機會嘗試一下了,成功的話,或許自己尚能爲在這個關乎民族存亡的時刻出一份力,失敗的話,那自己還是安安心心先從産業入手吧!
不過,他此刻卻有着務必堅定的信念……那就是,一定要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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