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鴻看到齊開元站在門外欲言又止的表情,有些奇怪的問道:“齊開元,有事嘛?若是你覺得不該說的,那根本不用來找我,在我這裏做事,一定要有自己的想法,我早就跟你說過,任何時候都可以來和我講道理,除了讓你們去幹事的時候!”
陸鴻對于自己這些新招募手下的要求很明确,那就是絕對的忠誠……但真要做到這一點,絕非易事,所以,在平時的言傳身教中他都有意識的側重這一點。
聽到陸鴻的話,齊開元倒是想通了什麽,立刻走了進來,行了拱手禮後口氣頗爲敬畏的說道:“陸爺,是陳小雨在客棧外跪着呢,我想着陸爺你說過的,誰都應該有第二次機會,所以進來跟您說一下!”
陸鴻肯定的點點頭,這齊開元在自己最初招的4個人當中歲數最長,做事十分牢靠,爲人爲穩重,但這些既是優點,有時也是缺點,行事時難免就有些瞻前顧後的想法太多……不過,依着自己的看法,這厮好指揮、雖然不指望有太多驚喜,但應該能把事情辦妥……這對于陸鴻而言,目前已經是足夠了!
他走上前拍拍齊開元的肩膀,笑着說道:“老齊,你說道這話在理……不過,我也要告訴你另外一道理,每個人都該有第二次機會,但彌補這失去的機會,可能需要十倍的努力……陳小雨的事情,我不管起因如何,後面就按你的意思,你帶他過來……以後,他算在你們小組,那是你給他的機會!”
齊開元那張頗有些風霜的國字臉上露出了一絲欣喜,他進來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自然也是有些忐忑的,不過,陸鴻對他意見的肯定,讓他感到了充分的信任,這無疑更加堅定了他跟随的信心,在這裏,他真正感受到了完全不同時自己以往三十年間的經曆!
幾分鍾後,齊開元帶着身材頗爲壯實的陳小雨從陸鴻屋子裏出來,邊走邊和陳小雨嘀嘀咕咕,而陳小雨在聽聞自己族兄陳水生忽然間爲家裏掙回大袋的口糧後,早已悔恨不疊,隻是,這世界顯然是沒有後悔藥吃的。
他跑去跟王道勝、齊開元、陳水生打聽,不過,這三位似乎一夜間都被調~教得口風很緊,根本沒透露任何消息,雖然當天他自行離開時卻有十分充分的道理,但這顯然無法改變他失去的機會,不過,他倒是有股子鑽營勁頭,今天看到陳水生招募人手,就硬着頭皮過來跪在客棧外面。
在齊開元轉述陸鴻的話之後,他悔恨之餘更是珍惜自己的這份能掙錢養家的活計,不過,很顯然,他已經完全失去了和王道勝他們三個的同一起跑線,陸鴻給他安排的另外一份工作,往返縣城和探礦點傳遞消息……這可是個不折不扣苦活,但他卻欣喜非常,因爲今天他就能讓餓了整個冬天的一家老小吃上一頓飽飯了!
而另外幾個剩餘的勞力,陸鴻直接讓他們來客棧裏報到,暫時先讓老秦和葉元亮帶着他們,一旦從陳小雨從山裏帶回消息,他們這邊就按着消息準備東西送進山去,此外,城内這些雇工家裏的日常事務,有這麽幾個勞力幫着照應,自己帶着的那幫子人手在山裏幹活也踏實些。
一切看起來都安排妥當後,陸鴻跑了一趟衙門跟吳達遒吳縣令報告一下,這次老吳倒是十分上路的讓長随支應了100兩銀子算是經費,再三叮囑,探到能開采的産業就回來,務必注意安全,又許了他些許額外的好處……老吳對于這棵搖錢樹最近可是重視非常。
随後他又找了趟錢捕頭,通過錢捕頭拜會了一下馬步兵塘站的劉哨官,之前送給這票綠營老爺捕賊的好處顯然發揮了不小的作用,加上使了50兩銀子的禮單,從軍營中借出來兩支毛瑟M1871單發步槍。
陸鴻對于槍械的了解自然遠勝于這時代所有人,讓錢胖子和劉哨官贊不絕口的這型毛瑟M1871他檢視一番後,差點吐血,竟然是安慶軍械所仿制的山寨毛瑟,正在擔心這槍械質量時,劉哨官來了句:“陸公子,這安慶局的槍子絕對是好貨色,都用了快10年了,基本很少啞火、卡殼的,您放心,這兩支保管能打得響!”
對于這位塘站軍官,陸鴻基本無法和他溝通這武器保養的話題,點頭客套兩句,自顧自仔細查驗起來,槍械整體看起來工藝還算不錯,不過,拉開槍機旋轉閉鎖構件,這槍膛、組件上都是黑漆漆的污垢,目前還能維持射擊,這安慶軍械所倒是有幾把刷子嘛。
劉哨官聽說陸鴻要進山探礦搞産業,也是大感興趣,好說歹說也要插上一腿,于是乎陸鴻毫不客氣的又打劫了一千發步槍彈,反正這子彈估計放在塘站也是等着發黴的下場,不如自己替這厮檢驗下。
1月22日下午,距離蒙陰縣城12裏地的蒙山東麓花果村,五十來歲、頭花早已花白的保正方熙正在惴惴不安拜會縣衙裏來的陸老爺,這位官老爺的來頭可真是不小,出來帶了一票20多人的青壯外,還有兩位縣衙的官爺小心的陪着,前前後後的馬匹都是七八匹,這排場,除了沒那個官轎外,其他就是縣太爺出行也少有的。
陸鴻看了看一臉愁苦模樣的保正,說實話,他對于這時代村官的地位還真不了解,自己那時代,村官那可是正兒八經的官,一村上上下下的利益,可都在手中拽着呢,不過,這方熙一臉的愁苦模樣、花白的頭發,倒也絲毫看不出手中有權的模樣……
等攀談了片刻,他算是搞清楚了這花果村的狀況,這花果村大多都姓方,幾乎都是沾親帶故的,而這方熙擔任的這個保長之職,聽老酒鬼衙役陳達說起,還真是個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尤其是這饑荒的年馑,不少村裏逃荒的人家多了,這差事更是難辦了,而方保正顯然以爲陸鴻此行是來催繳那要命的慶聖厘的,自然是頭發又白了一片。
陸鴻之所以把進山第一站選在這花果村,那也是因爲這裏交通還算方便,運貨的馬車可以直接到村子裏,不過,這村子裏的情形可有些難看,整個村子也看不到幾間磚瓦房,更别提财主大院了,細問這方保正這才知曉,整個花果村九十幾戶人家,除了寥寥數家有自己的耕地外,其他人家都是溫溪鎮大地主張家的佃農。
這信息讓陸鴻也是心中暗罵,滿清的重稅重厘制度,從根本上扼殺民族産業的發展前景,而維系了幾千年小農經濟的基礎——土地,卻被一代代大地主壟斷,當然,如今這朝代最大的地主自然是皇宮裏那個老女人以及整個八旗權貴。
在這種土地經濟的局面下,這時代竟然演變成不靠土地就無法生存的局面,大量勞動力被捆綁在産值低微的土地上,更爲惡劣的是,這個滿清朝廷對這種落後的生産力根本無心去改變,因爲,這個朝廷的既得利益者,他們的權益也完全是捆綁在大量侵吞的土地資源……不過,顯然自己似乎又在杞人憂天了,先把這礦脈霸占下來才是正道。
“方保正,我領了吳縣令的關文,要進蒙山探查,你這裏可有熟悉山路、而且吃苦耐勞的村民嘛?”陸鴻一招手,一副愣頭青模樣的衙役餘平把縣衙的布告往方保正的面前一放,這厮估摸着也是老眼昏花了,趴在桌案上看了好一會兒,等看仔細不是來催收那慶聖厘的,方保正算是大大的松了口氣。
“陸爺,熟悉山路的村子裏倒有不少,恐怕就是出不了差役……都鬧糧荒好幾個月了,不少人家都揭不開鍋了!”方保正一臉難辦的表情,說出來的原因還真有些上不得台面。
陸鴻皺了皺眉頭,沒想到這裏沒逃荒的人家情況也是糟糕的很,不過,這問題早在他的考慮之中,這時代,糧食永遠是硬通貨,再說,自己這20多号強勞力的夥食那可是要保證的,随行的馬車上足足帶了三千斤的粗細糧,當時就許了50斤粗糧一個月的報酬。
這50斤粗糧算成銀錢不到一塊鷹洋,不過,在這季節的村子了,那可是足夠一家老小喝粥喝到開春的巨大好處,不用一頓飯工夫,方保正就送來好七八個村裏的漢子,精挑細選之後,其中兩個人拿到了25斤粗糧的預付糧,激動不已的磕頭退下。
而最終,考慮到需要在花果村開設一個臨時倉庫的設想,陸鴻向王保正家租了兩進石屋,留下衙役餘平、陳達在這裏蹲點,這兩位陸鴻要過來那是純擺設,有他們兩個在這花果村鎮着,會少很多麻煩,至于他們兩人的吃喝,自然由王保正來解決,這早就是衙門裏的規矩了,何況,自己還是非常慷慨的支付了房租來的。
一切安排妥當後,陸鴻單獨把王道勝、齊開元、陳水生叫來,那兩支毛瑟M1871單發步槍被拿了出來,當時候,三個手下都是吃了一驚,直到陸鴻說明這是馬步兵塘站借來的,他們幾人更是對自家老大的能耐更多幾分敬仰。
陸鴻叫他們三個自然不是進來看這兩條破槍的,自己這買賣,那可絕對是高價值物品,若是一旦進入正常開采,鑽石礦脈除了裸鑽外,還會伴生橄榄石、石榴石等其他寶石,可謂是開采價值非常的驚人,這也意味着,日後運輸環節也是一個極其重要的環節!
“王道勝,你應該學過軍操吧……從明日開始,所有人早晨必須參加團隊訓練,我會親自抓此事,你負責配合對他們督導他們的操演訓練和評測,齊開元、陳水生你們兩個負責每日點卯,煩無故不參與者,我必懲戒!”陸鴻淡定嚴肅的發布了自己的第一道軍事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