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了王道勝幾個出去辦事,陸鴻帶上老仆秦方出了門直奔衙門,衙門口的班頭孫武一見陸鴻,忙不疊迎上來,“陸爺,這麽早就來了,吳大人正在側院查點文案,小的帶您過去?”。
“孫班頭,我待會兒去見吳大人,咱們衙門裏辦那落籍之事,應該如何操辦!”這厮這幾日都見好多回了,也算是臉熟了,陸鴻呵呵一笑,把這厮拉到旁邊低聲問道……他到現在還是個沒戶口的盲流分子,蒙陰縣混迹倒是無礙,要是真出去了,外面行走多少有些麻煩。
孫武一副讨好的面孔,笑着應道:“陸爺,管戶籍的孫師爺跟我是本家,我帶你去!”
“那有勞班頭了!”陸鴻微微一笑,順手塞上兩塊鷹洋。
孫武神色一喜,飛快的揣進懷裏,領着陸鴻就進了中衙的角門,進了廂房後,裏面一個頭發花白的小吏模樣人和孫武嘀咕了幾句,那小吏客點頭哈腰的問了陸鴻姓名、籍貫之類的問題,很快,一份由蒙陰衙門開具的戶籍執照就到手了。
自己拿了吳達遒的關文算是個臨時幕僚,這身份還真算不得什麽官,不過這衙門裏辦起事情來可是方便多了……不過,這種情形即便是自己那時代也是如此,大中華幾千年封建的政治積弊,顯然不是個人能左右的。
出了門,陸鴻轉到後衙去找吳達遒,很快就在側廂幽靜的小閣樓裏見到了這位,要論這勤勉,吳達遒估摸着在山東七八十個府縣裏都排的上号,這才日上三竿之時,那已經在衙門裏開始辦公了,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樣,面前疊着一大堆的公文。
事實上,這時代的縣太爺絕對是個閑職,縣老爺養着一票長随、書吏、幕僚,幹的就是這些個雜事,可能唯一需要縣令親自出馬的,隻是當地的審案斷案,不過,這時代,地方上哪有那麽些要到衙門裏斷的大案子……有錢無理莫進來,這道理,百姓可明白的很,底層的胥吏完全能提供更便宜的調解服務!
不過,吳達遒顯然是個另類,這位外放一縣、老虎班出身的縣令,顯然更期望在官道上走的更遠,而發現陸鴻,顯然讓他對自己更是信心十足!而他剛才仔細考慮的問題,卻非政事,而是已經正式開工的煤礦場!
“陸賢侄,”吳達遒指了指桌上一封公文,“錢一铎之前剛來過,說是爲了趕工造那選煤機器,需要臨時征用李鐵匠和劉木匠幫忙操辦,這讓我頗感爲難,若是潘縣丞、陳主簿的産業也興辦起來,這工匠人手可是個大問題!”
“大人的高瞻遠矚,在下也是佩服的很,”陸鴻立刻大言不慚的拍起了馬屁,這問題,陸鴻早就考慮過了,畢竟,作爲穿越衆,産業的力量來自于機器,這一級采集的産業機器雖然簡單,但粗制濫造絕對也是不行的,他話鋒一轉,“不過,大人,這可不是壞事,而是大好事……您沒注意到,這可是另外一注産業?”
吳達遒這厮的想法倒是頗爲缜密,錢一铎那厮要加大礦場規模,這壟斷縣城僅有的制造能力,無疑是必由之路,而且,事實上超級工業系統提供圖紙的幾種機器,雖然價格低廉,但這些簡易機器在大規模生産中的維修周期也很短,像M1型選礦機,30天就要進行一次部分木制件的維修。
這一特性,很自然決定了這些初級的産業規模上的有限性,幾乎可以這樣認爲,持續的維護能力最終決定煤礦場生産能力!而這一原則,也直接影響到蒙陰其他幾種産業的規模,畢竟,底層的采掘産業注定無法形成大工業的局面。
吳達遒可未必想到這煤礦場的産業可以衍生出另外一個産業,聽到陸鴻一說,琢磨了片刻,還是沒什麽心得,這厮長臉多少有些挂不住,不過卻還鎮定自若一指陸鴻,“賢侄,這好事……你且細細說來,讓老夫端詳端詳!”
“大人,日後咱們蒙陰的産業興辦起來後,對這些個機器的需求自然大增,但是,這機器用了,肯定會壞,壞了,自然要修,這可是一大注産業……這圖紙是咱們衙門裏給的,這份産業自然要由咱們衙門裏來做!”陸鴻循循善誘的解釋着。
“此法甚妙!賢侄,這該如何操辦呢?”老吳立刻來了興趣,這産業環環相扣,還真是富民之良方,當然,自己的口袋肯定是先富起來的啦,不過,他顯然沒搞清楚這産業應該如何興辦,畢竟,李鐵匠和劉木匠人家都是幾代的小本經營,總不強征人手過來幹活吧!
陸鴻腹譏了這厮一番,故作沉思了片刻,輕輕拍了拍桌案,這才側頭說道:“大人,這個我想到法子了,不過要去找李鐵匠和劉木匠先敲定下,容我辦妥了,來向你回複!”
心裏念叨着又有一注産業,吳達遒顯然是心情頗佳,他自然知曉,陸鴻沒事也不會找上門的,便開口問道:“陸賢侄,今天找我可是有事?”
這兩句話倒是讓陸鴻稍感滿意,咱可沒少替你出力,咱今天可是來收利息,“大人,你許了潘縣丞、陳主簿的産業,我琢磨着要到縣城周邊轉轉,看看可有什麽值得置辦的礦産,否則,這無米之炊那也難辦來的!”
“賢侄真是務實的典範啊,有什麽需要老夫出力的地方嘛?”聽到陸鴻要親自勘探蒙陰的礦産,這種活那絕對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這位陸賢侄來之前,他這個縣太爺也就知道汶南有處廢棄的煤礦,至于其他什麽陶土、齊魯花崗石,那還是從頭一次聽說蒙陰也有,而這些産業若是置辦起來,自己可是有兩成股份的,所以,吳達遒顯得十分的關心!
“大人,隻需一紙衙門的公告,此外我再帶兩個衙役幫忙即可……”
“噢……這自然毫無問題,公告我立刻讓陳師爺替你準備,衙役嘛,你找錢捕頭,讓他挑兩個得力些的手下!”
這兩個要求說實話太簡單了,不過,很顯然陸鴻提出來,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自己打着探礦的旗号,自然不是去勘探什麽煤礦、花崗岩的,蒙山中段地區的鑽石礦脈才是自己真正的目的,而打着官家的名義,顯然最佳方案,至于是不是要給吳達遒一點好處,現在不在考慮範圍之内,畢竟産出如何,陸鴻說實話也沒有把握。
吳達遒這會兒一口一個賢侄,叫的那個親切,說實話,陸鴻可不敢輕信任何人,包括這厮,雖然鑽石産業在這時代的國内根本是聞所未聞的事情,但可不保證這老吳知不知道其中的價值,所以,這份産業必須秘密、有效的創辦起來!
而陸鴻現在最擔心的,其實不是産業的問題,而是人手的問題,王道勝、齊開元和陳水生三個,目前基本符合自己的要求,至于其他人手,還真是個不小的問題,好在已經着手這事情,隻需安心等待結果,當然,控制好這些工人的手段,自己還是有一大把可以嘗試的!
在城裏又轉悠了一圈後,陸鴻身後多了兩個衙役,不過這兩位,一個看上去二十歲年紀卻是個愣頭青模樣,另外個眼皮浮腫,走到哪裏都帶着一股子酒勁,卻是個老酒鬼,能要到這麽兩個寶貨,他也沒少花力氣。
因爲聽說要進山區,錢胖子那厮也是一臉的爲難,在縣城的差役那個願意去鄉下地方呆着,還是這寒冬臘月的天氣,豈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嘛,更何況,這次可不是去下面打秋風、收租稅,到時候不少好處能拿,聽說是下去跟着這位陸爺辦事,還是那種沒好處、沒回扣的活!好在他終于找到了這兩寶貨,一人許了額外每人2兩銀子的好處,這才算搞定。
陸鴻帶着他們自然不是要出城,而是直奔木匠劉大石的鋪子,自己在他們這裏訂的貨色先搞定,然後他直接當場草拟了一份《蒙陰縣衙機器維修特别許可協議》,其實内容很簡單,吳縣令置辦了一個叫蒙陰機器社的産業,而日後生産、銷售、維修陸鴻這邊出去的産業機器,一律都經過這蒙陰機器社操辦!
當然,這是個雙赢的計劃,既然大老闆是吳縣令,所以,這一機器社的所有收益,大老闆吳縣令要拿一半,既然吳縣令拿了銀子,那可就是一個大号的保護傘,衙門裏特許,所有産業機器的生産、銷售、維修都要劉木匠專營,價格方面,自然由衙門來給予指導!
這其實就是後世壟斷産業的一個地方縮小版,陸鴻毫不猶豫的用在蒙陰,很快,他就與劉木匠、李鐵匠達成了共識,而後,他飛快的将兩人帶回縣衙,将商議的結果向吳達遒一說,這份憑空自己占一半股份的産業,立刻讓這厮眉開眼笑。
等從衙門裏出來後,陸鴻很意外的在蒙陰唯一的一間小書局看到了一份豎行排版的報紙,這讓他十分意外,花了三十文銅錢買下之後,這才發現,其實就是一份1月10日由北京欣榮報房印刷的《京報》,這其實是盛行于清朝的民間邸報,主要以摘錄宮門抄、谕旨和奏章的内容。
雖然這《京報》時效性是差了點,都過期十多天了,不過,作爲這時代很少能看到的報紙,陸鴻還是很仔細的閱讀了一遍,結果,其中一則奏章摘錄卻讓他忍不住啪的摔了個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