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湖畔的目光突然閃過一絲不忍,那是因爲他在紅孩兒的眉宇間看到了張海天的影子。
人在死前的感覺有種超乎異常的敏感,紅孩兒在這個時刻竟然發現張湖畔眼中的那絲不忍,似乎是爲他所發,卻又似乎不是。
張海天,這是一個跟張湖畔兒子沒什麽區别的徒弟,從小在他的看護指導下長大,雖然紅孩兒死一百次張湖畔也不會有一點憐惜,但張海天呢?張湖畔不想因爲紅孩兒的死在他和張海天之間留下一點點隔膜。
張湖畔的刀在毫厘之差的細小距離,在紅孩兒幾乎已經感覺到靈魂正在準備離開他身子的那一刻,張湖畔的刀還是稍稍偏離了。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他張湖畔有張湖畔的做事原則,雖然因爲張海天的關系,他放了紅孩兒一馬,但紅孩兒該付的代價還是得付的。
遙遠的天際傳來強大的法力波動,張湖畔的眸子閃過震驚。
紅孩兒絕望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喜,義父終于來了。
不過紅孩兒明顯還是驚喜的過早了,就算天王老子來了,張湖畔這一刀還是要落下。
“豎子,爾敢!”暴怒的聲浪從遙遠的天際滾滾而來,随之而來的還有恐怖的威壓。
聲音還未完全傳到,紅孩兒粉嫩的手臂已經齊肩斷開,鮮血噴湧而出。
臉色慘無血色的紅孩兒身邊蓦然多了位頭戴法冠,手握金剛忤,袒露着胸部的肥胖男子,正是毗那夜迦。
毗那夜迦滿臉肥肉抖動,鑲在肥得流油的臉蛋上的眼睛射出帶着極度憤怒的淩厲目光,那目光直直地盯着張湖畔,殺機畢露。
紅孩兒手臂的血已經止了,作爲大羅金仙,雖然要再生出一隻手臂并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但大羅金仙身上每一寸身體幾乎都花費了他們無數年的苦修錘煉,蘊含着強悍無比的能量,張湖畔這一刀不僅相當于砍掉了紅孩兒一隻手臂,也相當于取去了他一部分辛辛苦苦修煉的功力。
不過紅孩兒畢竟還是撿回了一條命,一種劫後餘生的别樣滋味在他的心頭徘徊,他用異樣的目光盯着張湖畔,那目光中有恐懼,有仇恨,更多的是不解。他知道自己能撿回這條命不是毗那夜迦的功勞,而是張湖畔那眸子深處閃過的一絲不忍,一絲到現在他還根本無法理解的不忍。
此時的張湖畔早就将紅孩兒扔到一邊,目光冰冷地毫不畏懼地與毗那夜迦對視。
肥胖的身子,猙獰的面孔,雕刻着銀穢圖案的金剛忤,還有恐怖到了極點的氣勢,這一切讓葛洪吓得幾乎連魂都丢掉了。
毗那夜迦,亞聖級的人物,兇殘成姓的傳說中人物,這一切都足于震撼得葛洪喘不過氣來。一個大羅金仙在天仙、金仙面前雖然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但同樣亞聖級的毗那夜迦在葛洪這樣的大羅金仙面前也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就像大羅金仙級之間的戰鬥,天仙、金仙幫不上什麽忙,此時在張湖畔和毗那夜迦之間,同樣葛洪能幫上的忙也是微乎其微。此時的葛洪隻有緊張地關注着南瞻仙君和毗那夜迦之間的對峙,心裏暗暗祈禱雲中子也能像毗那夜迦一樣突然出現。
“得罪我毗那夜迦就一個字,死!”毗那夜迦牙齒間冷冷地蹦出一句話。刺骨的殺氣使得整個空間似乎被冷凍,冰寒的讓人發抖,空間窒息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得罪本仙君同樣是一個字,死!”張湖畔的牙齒縫中同樣冰冷地蹦出一句話。随着那個“死”字一出口,整個空間一陣動蕩,冰凍的空間就猶如玻璃片片破碎,窒息的空間無風起浪,發出沉悶的聲音。
毗那夜迦的臉色微變,他沒想到一個大羅金仙的氣勢竟然跟他毫不多讓,不過要說一位大羅金仙能跟他亞聖級高手分庭抗禮,他還是不相信的。
“哈哈,你果然有兩下子,怪不得你這麽嚣張!”毗那夜迦仰天大笑,接着臉色一沉,陰森道:“不過就憑這麽點本事想從本尊手裏逃生還差得遠!”
“哈哈!”張湖畔同樣仰天大笑,不屑地冷聲道:“逃生?那是你吧!”
“小子你果然狂妄,從來沒人敢這樣跟本尊講話,你算是第一位!”毗那夜迦目中充滿了殺機,臉上原本抖動的肥肉此時卻反倒像雕塑般凝凍住了,顯得格外的猙獰陰森。
“是嗎?”張湖畔眸中寒光一閃,身邊蓦然多了十二位暴戾殺氣沖天的十二巫祖,個個鱗甲披身,在曰光下閃着獰厲的寒光,手臂肌肉暴突,顯示着無窮無盡的爆發力。
上古巫祖身經百戰,殺人無數的殺戮之氣,暴戾兇殘之氣豈同小可!
上古巫祖!毗那夜迦暗暗震驚,凝凍的肥臉不受控制地抖動了一下,心裏再不複絲毫輕松。這回他算是真正明白爲何張湖畔在面對他這樣亞聖級的高手,竟然絲毫沒有退讓之意,甚至他的眸子深處除了強大的戰鬥意志,沒有絲毫膽怯。
葛洪兩眼露出駭然、興奮的目光。
沒想到,萬萬沒想到,南瞻仙君那一刀還不是他全部的本事,他還深藏着十二位每位都堪比他葛洪的分身。
那強悍的氣勢,沖天的殺氣,就連葛洪都無法克制地微微顫栗,這一刻,他相信,就算南瞻仙君不是毗那夜迦的對手,但毗那夜迦想殺了南瞻仙君卻也不是什麽易事,至少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毗那夜迦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所以他臉色微變。
亞聖級高手不是到了萬不得已,或者是那事隻是舉手投足的小事,他們是絕不會輕易出手的。因爲亞聖級境界是他們經曆了千辛萬苦,無數年的苦修才成就的。無數年的苦修讓他們不僅擁有了亞聖級境界,也帶給了他們超脫的地位,讓他們成爲了可以掌控自己大部分命運的人。不像那些亞聖級以下的人物,隻是他們這些高高在上人物手裏的棋子,他們指哪,他們便攻向哪裏。
亞聖沒有一位不珍惜自己的羽翼,沒有一位不珍惜得來不易的超然地位,人上人的權威,隻要哪天他們也能得證至聖,那麽天下就再也找不出什麽可以控制他們的人了。這也是普賢真人明明有跟雲中子一拚的實力,卻甯肯自損部分功力,脫陣而走的原因,也是雲中子明明有實力擊殺普賢真人卻仍然讓他走脫的原因。因爲他們比那些天仙、金仙、大羅金仙看得更遠,更透徹,他們也清楚自己的最終目标,那便是至聖,隻要成就至聖,這天下就再也沒人能像布棋子一樣布置他們了,一時的得失,一時的意氣絕不是他們冒生命危險的理由。互相之間的鬥氣,互相之間的争鬥讓門下弟子,讓他們掌控的勢力去鬧足夠了,他們隻需旁觀便成。
毗那夜迦自恃亞聖,小看了張湖畔,以爲殺了張湖畔不過隻是舉手投足的事情,所以把話說滿了,所以想出手一番,卻沒想到看走眼了,張湖畔不僅在氣勢上不遜于他,甚至還有十二個上古巫祖般的分身。
毗那夜迦仍然有信心擊敗張湖畔,但他卻已經沒信心殺滅張湖畔了,而且他更沒信心一旦張湖畔發瘋起來,自己能否不受傷。很顯然眼前這位殺氣沖天南瞻仙君一定會發瘋的,這是毗那夜迦的直覺。
爲了區區一個紅孩兒,要付出受傷的代價,這是毗那夜迦絕不願意幹的事情。這回他終于明白了,爲何慈航道人修爲明顯比他這位剛剛晉級不久的亞聖厲害上一些,明明就在南海卻不出頭,爲何紅孩兒甯肯舍近求遠,不求自己的師父卻求他這位義父,便宜義父!因爲狡猾的慈航道人早就知道了,這位南瞻仙君不是好惹的主!該放手的還是得放手,該讓别人去鬥,還是讓别人去鬥,她那雙芊芊玉手隻需要在背後艹縱就足夠了。
騎虎難下!毗那夜迦此時除了一戰再沒有任何選擇,如果讓人知道他堂堂西方教護法,副教主彌勒的弟子,亞聖級高手在一個大羅金仙面前不戰而逃,估計就連古井不波的兩位教主大人都會親自将他的頭給擰下來當球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