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壽抿着嘴唇沉默片刻,猛一擡頭,目光灼灼死死地盯着我道:“你能調查清楚這件事?可敢立軍令狀?”
我想也沒想,聳了聳肩道:“說不好!所以,這個軍令狀,我不會立!”
“那你還敢來?”
“你弄錯了,首先不是我毛遂自薦,而是部隊請我過來的,其次,現在你們拿出來的線索,還都浮于表面,我若是這麽胡亂立下軍令狀,那才是真的不負責任?還有,我想說,這裏也是我曾經待過的部隊,這裏的每一個士兵,都是我曾經的戰友,是我的兄弟,所以你的傷痛,我感同身受。在這裏,我不敢保證自己一定能查出原因,讓戰友瞑目,但我會盡我所能!”
楊天壽和我對視一會,重重一點頭道:“好,就像你說的,隻要你盡力,查不查得出,我楊天壽以後都拿你當兄弟,有事用的上我,你說話!”
我笑了笑,部隊的爺們,就是這麽熱血、直率、重情義。
“行吧,小周,這件事我就交給你們四個了,有什麽需要,小國你全力配合,超出你職權範圍之外的,直接聯系我!記得,有什麽進展,要第一時間彙報給我!”
“是,三叔!”兩人應了一聲。
等副司令員出了房間,我問道:“天壽哥,這個靶場意外死亡的,是最近一例死亡事故嗎?”
“沒錯!”
“現場有沒有被破壞?”
“沒有,這不是第一次發生事故,有幾次慘痛的經驗在前,我們在事故發生的第一時間,就封鎖了現場,除了必要的調查之外,整個靶場沒有人進出,即便是調查時,我們也盡量保證不毀壞現場,但很可惜,現場有價值的東西十分有限,怎麽看都是一場意外事故!”
“先去靶場看看吧!”我點了點頭。
靶場在駐地五裏外的一個土坡下,周圍被清理的很幹淨,并拉起了隔離帶,一個班的士兵真槍實彈地守衛在這裏,可見部隊對這件事的重視。
這是一百五十米的标準靶場,視界十分開闊,楊天壽說,打靶的那天,天氣有些陰沉,所以不排除視線模糊,造成誤殺的可能,但讓人費解的是,臨時負責報靶的士兵高霖,在最後一輪射擊沒有完成時,就提前進入靶場,莫名奇妙地出現在靶位前,被一顆子彈擊中眉心,當場擊斃。
“開槍的士兵叫王自正,是偵察連的,射擊成績十分優秀,我們研究了彈道,發現被高霖如果沒有出現的話,王自正的那一槍是十環!”楊天壽站在我身邊解釋道。
我點了點頭,站到開槍的射擊位置前,要過一名士兵地突擊步槍,親自試驗了一回後,并沒有發現什麽異常,起身問道:“高霖和王自正之間的關系怎麽樣?”
楊天壽眉頭一揚,怒聲道:“你什麽意思?”
我沒有在意,擺了擺手說:“部隊戰友之間,頂多有些競争關系,别點小苗頭,哪有什麽深仇大恨,更别說殺人了,何況,在這次事故中,高霖是自己出現在靶位前,就算王自正有意殺人,高霖又怎麽可能這麽配合?“
楊天壽怒氣消散不少,狐疑地問:“那你這麽問是什麽意思?”
“我要首先排除王自正的嫌疑”,見他又要分辯,我擡手阻止道:“你别急,聽我說完。我說的嫌疑,不是指王自正惡意殺人,如果真的有鬼邪作祟,完全可以在一刹那之間,讓開槍者産生幻覺,比如将一些微不足道的仇恨無限擴大,從而導緻人開槍擊殺目标!“
“你說的這個不存在,兩人在同一個連隊,關系不錯,尤其是那個王自正,人緣很好,見誰都樂呵呵地。而且,我親自審問過,他從瞄準到開槍都沒有問題,等到發現靶位前站着人時,子彈已經擊中了高霖。事後,我還特意找人做了相關的模拟試驗,發現從鎖定目标激發子彈,到開槍者恢複視線,在一百五十米的射擊距離内,人是可以從視線外,移動到靶位前的!”
“這麽看來,所有的問題,都集中在的被誤殺者高霖身上了?”我摸着下巴說道。
“嗯,我們的結論也是這樣!”楊天壽點頭道。
“走,去靶位前看看!”我帶頭走向靶場的另一端。
這個靶場的靶位前有一條壕溝,壕溝一米來深,人貓腰行走,剛好可以躲避彈道,靶位是嵌在壕溝後側的土坡上的,高度和人差不多,但人被擊中,隻有站起身時才有可能。
出事故的靶位是一号靶,距離負責報靶和更換靶紙的士兵,也就是高霖被誤殺時,本應該出現的位置,足有十五米遠,而這十五米,都是壕溝。
楊天壽說,高霖是在最後一輪射擊時,突然出現在靶位前的,按照規定,每一輪射擊完成,所有的槍聲停止,報靶士兵聽到指令之後,才會過去查看成績,更換靶紙。
很顯然,高霖沒有遵守規定。
我仔細查看了一番一号靶位下的印記,但由于這裏經過搶救和勘察現場的來回幾次折騰,已經看不出什麽了,我隻能問楊天壽:“高霖最後一次換靶紙之後,是按規定回到安全位置了,還是一直冒險留在壕溝裏?”
楊天壽回答道:“他回到了安全位置!”
“高霖被擊中,是王自正最後一輪射擊的第幾槍?”我問道。
“最後一槍!”
“那就奇怪了!”
“怎麽說?”三戒問道。
“偵察連的戰鬥力,我了解,就是比起普通的特種兵,也弱不上幾分。而這種快速打靶的過程,隻要确定報靶人就位,射擊命令随即就會下達,然後王自正瞄準鎖定、連開五槍,第五槍命中高霖。這個過程,對于這些偵察連的老兵來說,熟練至極,所以時間很短,頂多也就十秒鍾。而天壽哥剛剛說,确定高霖在最後一輪射擊前,回到了安全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