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很靜,靜的出奇,靜的死寂,沒有一點聲響,踩在腐葉之上咕吱咕吱的腳步聲,顯得格外的突出。
隻有山頂所在的方向,凄厲的鬼哭狼嚎聲不止,但因爲陰霧的阻隔,卻顯得很遠很遠。
一路上山,到處躺滿了形神可怖死相猙獰的暴斃野獸,大到黑熊野豬,小到老鼠、長蟲,無一例外,全部頭朝山下死去,有的猛獸死前拼命地掙紮,以緻于在身前刨出了半米多深的土坑。
“阿彌陀佛,真慘啊!”三戒難得正經的宣了一句佛号。
“我家古書上記載的六子孝母局,已經夠慘的了,現在組成了九子孝母,比起當年也不知道厲害多少倍。這也就是放在深山老林裏,若是放在塵世間,一下子失去這麽多人,不引起大亂才怪!”
話說到這裏,我臉色微變,腳步停了下來,前方十餘米外,濃的化不開的陰霧之中,竟然出現了一個由黑色鬼氣凝聚成的鬼影。
那鬼影周身鬼氣纏繞,淩空盤坐在半空之上,幽幽旋轉,像是一口大水缸,乍看之下,胖胖墩墩的,肉肉呼呼的,十分可愛,卻是一個巨大的嬰童模樣。
可仔細看去,不難發現,那鬼影面目模糊,五官皆無,也根本不是盤膝坐在那裏,而是沒有四肢,整個身體用兩截齊着大腿根的斷茬,拄立在那裏。
“老周,你說這九子孝母中的人彘嬰童,該是個什麽修爲?”三戒顯而也看到了這一幕,直盯着鬼影,喃喃說道。
咿呀,咿呀……
我剛要說話,凄厲的嬰啼,突然自上方響起,那漂浮在上空的巨嬰,忽然停了下來,兩個黑洞洞的眼窩,無聲地浮現兩道猩紅的光芒。
轟,啪!
巨嬰下方,像是踩了一枚地雷一樣,泥土翻飛,石塊崩裂,地面都開始顫抖起來。
“怎麽回事?”馬沖顫聲說道。
“壓低火氣,都小心點,人彘嬰童要出來了!”我沉聲說道。
話音未落,哇哇的啼哭響起,從那炸開的地面之下,陡然升起一個灰不溜秋的大壇子。
那壇子模樣普通,就像是農村裏腌鹹菜的泥壇一樣,一點都不起眼。
可那壇子上面,繪制了密密麻麻的陣紋,外層又纏滿了墨鬥線,像是一面面蛛網一樣,将整個壇子盡數覆蓋,紫色的封印符符尾,在陰風中飄飄蕩蕩。
這一幕,我們多少有所了解,心裏還有些準備,可是之後的一切,就要超乎我們的想象了。
咦呼,咦呼……
随着那呼吸似的聲響,硬脆的泥壇,發出咔咔的響動,整個壇子像是一個巨大的心髒,一漲一縮,外層的墨鬥線和封印圖紋,同時被激發,變得金紅如鐵,像是夜視儀下的紅外線,緊緊束縛着整個壇子。
轟……
突然,貼在壇子口的紫色封印符,率先被掙破,無火自燃,轉眼間燒成灰燼落下。
威力巨大的紫色封印符,竟然被人彘嬰童自己掙破了!
那紅外線一樣的墨鬥線和封印圖紋,僅僅堅持了兩下,随即全部崩斷。
吖唔……
壇子徹底崩碎開來,化爲無數碎片,四處濺射,逼得我們慌忙躲避。
再次擡起頭時,上方多了一個渾身漆黑的小小嬰童,他就那麽淩空而立,無眼無耳,無手無腳,一截臍帶與一根陰寒刺骨的樹根,膠結在一起,猙獰可怖,戚戚可憐。
嗤嗤……
人彘嬰童猛地仰起頭,張開了嘴,一股吸力生出,對準了上方那個巨嬰鬼嬰,如長鲸吸水一般,将其吸入小腹。
而後,人彘嬰童砸吧了幾下嘴,那兩排森白的牙齒以肉眼可辨的速度擠出了嘴外,變得如犬牙般交錯鋒利。
他仰首長嘶,眼中兩道猩紅的光芒,如同兩道光柱,****高空,小腳淩空一跺,似乎得到了無盡的推力,拔空而起,看也不看我們,就拖着那截樹根,直奔山頂而去。
飛屍,是頂階的飛屍!
緊随其後,一道道嬰啼劃破長空,山峰周圍,不斷有紅芒****高空,兩道,四道,六道……隐約有一個個小小的身影,撕破陰霧,朝山頂蜂擁而去。
“我查,什麽情況?無視我們?”馬沖揉了揉鼻子。
“怎麽,你還希望他跟我們死拼不成?”阿文不爽地踢了他一腳。
“那倒不是,我是覺得他來也匆匆,卻也匆匆,有點奇怪而已!”馬沖讪讪說道。
“看來,上面的鬥法,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隻是些陰魂沖擊,已經不足以解決問題了!”三戒叼着一根牙簽,下了結論。
我仰頭向上看了看,随着人彘嬰童的離開,那股吸附之力,也降低了不少,空氣中凝結的陰霧,逐漸開始消散,這讓我們的視線得到了延伸,隐隐已經能看到山頂了。
恍惚之間,似乎有一道紅色人影,在那上下翻飛,戾嘯連連,與人争鬥。而那裏,就是那些小小的人彘嬰童的目的地。
“小默,我沒看錯吧,那是不是有一道紅色的身影?”阿文扭頭問道。
“沒錯,是有一個!”
“陰屍新娘?”
“不,應該九個人彘嬰童的母親!”
突然,紅衣女子戾叫一聲,翻飛了出去,随即一道陰鸷低沉的聲音,猛然炸響,回蕩在山峰之上。
“天罡極陰陣,起!”
“是面癱臉!”三戒驚叫一聲。
陰風呼嘯,殘葉亂飛,一時間竟然吹散了山頂的陰霧,所剩不多的陰魂,竟然被一擊而散。
“好家夥,這什麽邪陣?這麽厲害?”我皺眉說道。
紫惜歪着腦袋,眉宇之間,也是滿滿的疑惑:“天罡至陽,卻用來擺什麽極陰之陣,這名字還真是奇怪啊……”
“看……看,那……那是什麽?”老洋突然指着山峰的一處所在,驚叫道。
順着老洋手指的方向,我們突然發現,一個紅色的身影,從地下掠出,一閃而過。
“怎麽又有一個,難道人彘嬰童有兩個母親?”馬沖撓了撓頭。
“傻啊,兩個母親還組個屁的九子孝母!”阿文擡手敲了他一下。
“那是什麽?”馬沖有些委屈地摸着自己的腦袋。
“這回是陰屍新娘!”我沉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