墳地的前面,架起了一口鐵鍋,鍋下幾根劈好的木柴剛剛引燃,不算明亮的火光中,縷縷嗆人的黑煙泛起。
何仙姑拿着根棍子,挑弄着鍋下的木柴,不時濺起一片火星,那火焰卻越發的大了。
“你快點!”拿着把鐵鍁當棍子拄的馬三爺,有些着急的說。
“急什麽,天亮還早着呢!”何仙姑不高興地說。
“哼,又不是你被狗咬了,是我哎,麽的,狂犬疫苗還沒打,萬一得了狂犬病怎麽辦?丫的,讓我知道這群人的底細,看我弄不死他們!”馬三爺摸着纏着紗布的大腿,面目猙獰地說。
“你瞎啊,那狗連老蠍子都能壓制,會是普通狗?你确定你能打得過他們?有那功夫在那耍嘴皮子,不如趕緊把骨頭撿過來!”何仙姑撩起耳旁散亂的頭發,抓起一個破爛扇子,呼呼的扇着風。
“油還沒開呢,着什麽急?再說,你不會自己撿,沒見我腿不方便嗎?”馬三爺厭惡地說。
“活該,都說了,這段時間玩得次數太多了,小心露餡,你們偏要一意孤行!”
馬三爺眼睛一瞪說道:“這事我做得了主嗎?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老蠍子一到年關,就跟條瘋狗似的,逮誰吸誰生氣!他奶奶的,一隻老蠍子也過上年了!”
何仙姑聽他這麽說,面色一變,有些慌張地四處看了看,微微松了一口氣,随即有些惱火地低聲罵道:“你小聲點……”
“怕什麽,你以爲我被狗咬了,被劍傷了,那老蠍子會好受嗎?它從我身上遁走的時候,蠍尾差點斷了,現在不知道躲在哪裏養傷呢!”
“你怎麽知道狼仙和鼠仙不在?他們還在等我們消息呢?”何仙姑罵道。
“開了,開了……”馬三爺顯而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指着鍋裏翻騰的熱油,叫了起來。
“動手吧!”何仙姑說道。
馬三爺點了點頭,一瘸一拐地走到棺木中間,撿起一塊塊骨頭,扔進鍋裏。
油鍋經過片刻的沉寂,很快再度開始沸騰。
何仙姑盤腿坐在鐵鍋旁邊,嘴裏嘀嘀咕咕地誦念着什麽,片刻過後,一陣陰風刮過,隐隐有些鬼氣彙集過來。
突然,翻湧的油花中,一隻骨爪浮了出來,幽幽地飄到鍋邊,像是活了一樣,探出來搭在鍋邊上,接着另一隻骨爪也露了出來。
兩隻骨爪抓着鐵鍋,不斷地撓動,發出吱吱的摩擦聲,十分刺耳。
緊跟着,令人驚恐的一幕發生了,本來彼此之間各不相幹的一塊塊枯骨,卻仿佛有什麽串接着,先是骷髅頭骨從油底冒了出來,随即是頸椎、胸骨,像是活過來一樣,最後半截骷髅架子露了出來,被兩隻手骨拉扯着,向鍋邊靠近,似乎想要從油鍋中爬出來。
啪!
一聲脆響,卻是何仙姑抓起一把黑色的尺子,砸在骷髅頭上,隻一下就将冒出油面的半具骷髅架子,砸了回去。
油鍋中,頓時傳出一種凄厲尖細的鬼叫,像是老鼠磨牙的聲音。
鍋裏,油花翻騰,發出咕咕的聲響,鬼叫聲也越來越凄厲。
“你怎麽不直接審問?”馬三爺問道。
“你懂什麽,先給他點厲害嘗嘗,他才會乖乖的說實話!”何仙姑瞥了他一眼,陰恻恻地一笑,抓起幾根柴火,扔到鍋下,火焰被柴火壓着,火勢微微一弱,轉眼又暴漲起來。
何仙姑手拿黑尺,隻要發現骷髅冒出油面,便是一尺子當頭砸下,将好不容易浮出面的骷髅,再砸回鍋底。
“老周,這倆妖人在幹什麽?”三戒壓低聲音問道。
木柴在燃燒,油鍋在翻騰,骷髅在鬼叫,弄得這墳崗子裏很是嘈雜,加上隔着一段距離,所以我們說話并不怕被何仙姑兩人聽到。
“這叫炒骷算命,沒有想到這等陰毒的東西,世間居然還有流傳。”
“炒骷算命?啥玩意?我還以爲是陰間的法術,油炸小鬼呢?”三戒摸了摸腦袋。
“嗯,據說這法術,就是一個在陰間地獄當過差的鬼官傳出來的。據說,他從陰間卸任之後,投胎做人,成了個懂點玄學皮毛的神棍,一次偶然的機會,他腦子裏覺醒了一絲陰間時的記憶,從而回想起了十八層地獄中懲罰惡鬼的刑罰,油炸小鬼,他自己稍加變化,弄成了這麽邪術。”我小聲說道。
“這玩意有啥用?”
“算命!”
“算命?”
我點了點頭:“對!這世間算命的法門很多,大都是以自身道行作爲基礎,蔔算之中,稍有逾越,就會遭受反噬,唯有這種算命奇術,不會牽連自身。”
“這麽神奇?”三戒驚訝地說道。
“說來也不值一提,那個神棍那一世就是個街頭算命先生,坑蒙拐騙的那種。他搞出了這門邪術之後,就到處溜達,給人算命。據說,他每到一個地方,先會去周圍的墳墓逛逛,從裏面挖出一些骷髅,帶到沒人的地方,備好木柴,架上油鍋,将骷髅扔進裏面,炸上一段時間,直到馴服這些骷髅的鬼魂。”
“而這些鬼魂被馴服之後,就會把他生前死後知道的事,全部說出來,這樣那個神棍就憑着從骷髅嘴裏得知的消息,給人算命,雖不說百發百中,卻幾乎沒有什麽差錯。再加上他學了一點風水異術,于是在人家祖墳上做文章,先弄些害人的東西,然後再親自出手解決。就這樣,兩相結合,居然博得了不小的名聲,還收了不少徒弟!”
“那你是怎麽知道的?”三戒奇怪地問。
“不巧,我家某一位老祖外出遊走,途中遇到這個神棍的一個徒弟,發現他正在用邪法害人,便出手拿了他,從那人口中知道了炒骷算命這麽個邪術後,我家老祖一氣之下,找到這些炒骷人的老巢,将這些陰毒的家夥,統統殺了。隻是沒想到,當年那個神棍門下還有餘孽潛逃在外,将這門邪惡的術法,傳了下來!”
“說,鄭家來的那幾個人,到底是什麽人,有什麽來頭?”油鍋炸了好一會,那骷髅的叫聲漸漸變得衰弱,何仙姑覺得火候差不多了,便陰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