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動!”馬三爺一聲大喝,将他震住。
小影爹一臉惶急,皺眉不解地問:“馬先生,你這是……”
“想救你女兒,就不要亂動!”何仙姑十分嚴肅地說道。
“喔……”小影爹隻能退到一旁。
這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一股炊煙的氣息随風吹來,似乎在催促着人群中的大姑娘老娘們,回家做飯。這些人雖然也想留下來繼續看熱鬧,但被自家丈夫孩子催促着,也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了。
馬三爺并沒有貿然向前,而是十分謹慎地圍着躺在地上小影,轉了兩圈,然後才從包裹裏取出長鈴,系在腰間,手持抓鼓,擊鼓擺鈴,蹦跳唱道:“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戶戶把門闩。行路君子奔客棧,鳥奔山林,虎歸山。鳥奔山林有了安身處,虎要歸山得安然!得安然!”
叮鈴鈴……
一串鈴聲搖過即止,馬三爺解下了腰間鈴鼓,這時候何仙姑從包裹裏取出一隻玉瓶,裏面似乎裝着水,她拔下瓶塞,又找出一根幹枯的柳枝,走到小影身前,學着觀音菩薩,用柳枝蘸着瓶裏的水,向小影身上抽去。
“無根之水,無妄之災,孤魂速去,人魂醒來……”何仙姑拖長的尾音,帶着些陰恻恻的味道,聽的人心裏發毛。
地上,一動不動的小影,突然睜開了眼睛,卻詭異翻着白眼,身體像是通了電,不斷顫抖着。
“咦,好厲害的道行,看來普通法術,已經無法收服你,待我二人施展高深的法門,再來降你!”何仙姑怒叫一聲,退到一旁。
馬三爺從包裏取出一個拳頭大的秤砣,壓在小影身上,小影的身體還在掙動,可是那小小的秤砣似有千斤之重,小影漲紅了臉,仍是無法掙脫。
三戒疑惑地問道:“老周,這倆不是跳大神的嗎,我怎麽覺得有些不論不類啊?居然還有無根水淨身、柳條打鬼和秤砣萬鈞,這些道門陰陽先生最長用的小法術!”
我也有些好奇,随口說道:“這年頭信息發達,法術也流傳甚廣,一些不用道力就可以施展的小竅門,被别人學會,也不是什麽驚奇的事。再說,仙家一脈,本來就有道教的影子在裏面!”
三戒點了點頭:“也隻能這樣解釋了!”
院中,馬三爺轉身對一旁的小影爹吩咐道:“去,找塊黑色的門闆過來!”
“黑色的門闆?”小影爹一愣,轉身就要向外跑,跑不兩步,突然停了下來,“不對,我們家就有啊!”
他擡起頭看了看人群,大聲叫道:“二牛,冬瓜,幫叔個忙,把我家東屋裏的舊門闆擡出來,兩位先生要用!”
之前的兩個小夥子應了一聲,跟着小影爹走到東邊屋裏,一陣倒騰後,擡出一塊厚實的門闆。
“那倆小子别急着走,過來幫忙把這閨女擡到門闆上,再用我帶來的仙繩把她綁在門闆上,捆結實一點!”馬三爺吩咐道。
兩人應了一聲,先是從院子的一角,搬來幾塊水泥砌成的磚頭擺好,再将門闆放到上面,然後按照馬三爺的吩咐,兩人擡着小影,小影爹負責扶住秤砣,三人小心的擡起小影,将她放在門闆上。
何仙姑拿過一團夾着金線搓成的黑繩,遞給二人,二人連同小影爹,一同出手将小影綁住。
馬三爺從包裏摸出一隻黑魆魆的拳頭大小的東西,走上前來,硬是掰開小影的嘴,将那東西塞在了小影嘴裏。
令人驚奇的是,當那東西塞進小影的嘴裏後,小影竟然發出了驚恐的嘶吼,隻不過她嘴巴被塞得滿滿的,聲音也嗚嗚隆隆的聽不清楚。
看她眼睛瞪的很大,腦袋不安地搖了搖去,似乎很恐懼,又很憤怒的樣子!
“周哥,那毛茸茸東西是啥玩意?”馬沖一邊掉着眼淚,一邊揉着自己撞的險些骨折的鼻子,甕聲甕氣地問。
“未見光的黑驢蹄子!”
“未見光是啥意思,還有這玩意有啥用?”馬沖瞪眼問道。
“未見光的黑驢蹄子,是由母黑驢肚子裏還未曾産下的胎驢蹄子制成。據說,這玩意有靈性,能驅施法驅鬼。此外這東西,還可以入藥。聽說産婦在難産或是産後昏迷時,把這東西熬水喝下,可以救命,而且立即顯效,民間又稱‘還魂湯’。”
“小默,這玩意效果看起來不錯,我聽說還能對付僵屍,我怎麽沒見你用過?”阿文問道。
我搖頭說道:“一來,這東西極爲稀少,必須是毛色純淨的黑驢才行,一般人得到後往往秘藏起來,所以極爲罕見;二來,我有其他的法術代替,再說要弄到未見光的黑驢蹄子,等于扼殺一條成形驢胎,這有失陰德,一般心有善念的人都不願意用;還有,這黑驢蹄子是有靈性不錯,但未見光而死,本來就帶些邪性,所以雖然效果明顯,但用在人身上,就有些沖了,對身體不好!”
人群越來小了,一彎月亮從天空升起,卻很快被浮雲遮住,天空變得晦明不定,陣陣陰冷的寒風吹了過來,周圍光秃秃的樹枝,随風搖擺,發出嗚嗚的聲響,仿佛黑暗中有無數的眼睛在盯着這裏,有些瘆人。
我們在旁邊嘀嘀咕咕地說着話,院子裏馬三爺也開始忙碌起來,他取出三炷香,嘴裏念叨了一番,點燃插在香爐之中。
小影爹三人,已被趕出院外,點燃香火後,馬三爺和何仙姑都進屋換了一副很有薩滿遺風的裝束,手持金針銀線,頭戴百花穗冠,佩挂腰鈴腳鈴,圍着小影,嘴裏念念有詞。
咚咚咚……
馬三爺突然連敲三下單面八弦驢皮鼓,門闆上的小影,跟着抖了三下。
“神鼓響鞭子颠,有跨海神幫辦。一步兩兩步三,三步九轉來到仙家你堂前。這頭頂南海琉璃瓦,腳踩北海石墨方磚,懷中抱着喜報三元,鞭磕鼓鼓磕鞭,敲鑼打鼓迎接當仙……”
兩人就這麽吟唱秘傳唱詞,配合腳下步伐,邊圍繞着小影邊跳了起來,每到一圈便敲三下皮鼓,伴着鼓點大聲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