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擡手,我才注意到,他的右手帶着厚厚的手套,手套根部和衣袖相連的地方,露出一截紗布,看來應該是受了傷。
“這位年輕人可不得了,是我一位世交好友的後代,他家學淵博,自幼修習道法,道行之深厚,幾乎不在我之下。雖然他隻是個小輩,但我們脾氣相投,算是忘年之交,稱呼起來也就沒這麽多講究,讓你見笑了。”老唐撫須輕笑,一副十分賞識我的模樣,垂在身旁的一隻手,伸出五個手指,一反一正。
我一眼就看出了這老貨的意思,擺明了是要五五分賬,于是一邊招呼老頭進屋,讓三戒和吳真弄來點茶水,一邊給老唐打了個二八的手勢。
這老貨臉一黑,比劃了個三七開,脖子一梗,表示這是他的底線。
我之前用陰陽眼,看了那老頭一眼,這老頭印堂略有幾分晦澀,隻不過有點邪氣纏身,不算什麽大事,估計這回不是什麽大生意,我便不再跟老唐磨叽,單手握拳點了點,算是答應了。
“來,小周,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陌雲軒的老闆,鄭钰和鄭老先生!”老唐笑着說。
“見過鄭老先生,敢問先生,這陌雲軒莫非就是古玩市場裏面的那家古玩店嗎?”我想起吳勝楠去挑選古玩的那家店,好像就叫陌雲軒,于是開口問道。
“喔,周小先生莫非去過老朽的小店?”鄭钰和笑着問。
“昨天我和幾個朋友,剛好去店裏轉轉,本想買個物件,不巧鄭老先生不在,所以便回來了。”
鄭钰和笑道:“真是不巧,老朽有些私事,沒想到竟害得周小先生空跑一趟,實在是老朽的不是。這樣,換個時間,周先生帶着你的朋友過去,隻要看上眼的東西,老朽做主,一律打七折如何?”
“那就謝過鄭老先生了!”
略微閑聊幾句之後,老唐開口說道:“小周啊,鄭老弟是我多年好友,身上遇到點事,你也知道,在捉鬼除妖、風水堪輿這方面,我老唐自問在這景南市,不弱于誰,但一些古怪邪術導緻的怪異病情,卻非我所長。你家學淵博,幫我老頭子一個忙,給鄭老弟看看吧!”
老唐大言不慚的自吹自擂,讓我有些無語,爲了賺錢,也隻能配合着說道:“既然如此,鄭先生不妨說說情況,咱們看看再說!”
鄭钰和點了點頭,左手把右手的手套摘下來,将包着厚厚手套的右手露了出來。
“周小先生,老朽這幾日突染手疾,病症十分奇特,病情的發展又格外的迅速,不瞞你說,昨日老朽之所以不在店中,正是出門就醫去了。隻是,在幾大醫院轉了一圈之後,卻沒有一個明确的說法,我懷疑這并不是普通的病症,這才找上了老唐。”
“不是普通的病症,這是什麽意思?”我皺眉問道。
鄭钰和對老唐點了點頭,老唐起身四處看了看後,從一旁的牆邊,拿過來一塊囡囡在地上玩用的泡沫地墊,放在鄭钰和的腳下,然後走到他身旁坐下,開始解除纏在他手上的紗布。
随着紗布的解開,一股難聞的腐爛氣味傳來,隻見層層的紗布下,露出的手型遠比常人的手,要瘦削的多。
啪,啪,啪……
本來我還有些不理解老唐的動作,但看到一塊塊的東西,如雨點般落下,頓時明白了。
紗布下,那與其說是一隻活人手,不如說是一隻還沒有完全腐壞的腐屍手臂,上面的皮肉,已經所剩無幾,紫紅色血管、青色的手筋、慘白的手骨,盡數暴露在外。
我再低頭看向地上掉落的東西,竟然是一塊塊腐壞的碎皮肉。
“鄭老先生,你這是?”我愕然張大了嘴巴,擡頭卻看到鄭钰和神色如常,好像根本沒有感知到任何的疼痛,“你……你不疼嗎?”
鄭钰和見我吃驚,苦笑道:“周小先生,就像你看到的一樣,我這手隻是腐爛,一點都不疼,腐爛是從幾天前開始的,可也就是這短短的幾天,病情就發展成了這個樣子,而且根本控制不了!現在手基本已經廢了,如果手筋和血管再腐壞,我都準備直接截肢了!”
又是一樁類似的病情,我沒有說話,眉頭卻深深皺了起來,如果說陳若冰和霍六奇的病,還存在着某種巧合性的話,那加上一個鄭钰和,就可以說明問題了。
因爲,鄭钰和也是玩古玩的!
這是第三個玩古玩的,得了無法醫治的類似怪病了!
“鄭老先生,你認識陳若冰夫人吧?”我沉聲問道。
“認識啊,陳夫人和徐老闆是業内的大亨,我們之間也常有生意來往!”
鄭钰和的回答,看不出任何問題,我眼睛一轉,又問道:“那你認不認識霍六奇?”
“霍六奇?”鄭钰和神色一動,眼中光芒一閃,随即恢複了自然,“倒是聽人說起過這個名字,據說是一個很有名氣的盜墓賊,不過我是做正經生意的,所以我們之間沒有什麽交集!”
我心中一動,不對,這老頭沒說實話,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昨天我和霍六奇要去陌雲軒時,霍六奇也有些神色怪異,隻不過我當時沒有多想。
霍六奇和陳若冰之間,或許真的不認識,但他們或許都認識鄭钰和。
難道霍六奇、鄭钰和、陳若冰三人之間,真的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看着老頭這一副精明的樣子,估計我想從他嘴裏套出點話,是要費些功夫的,看來隻能從霍六奇和陳若冰那邊下手了。
不過,這老頭不說,并不代表我不能試探一下。
“鄭老先生,情況我已經大緻明白了。說實話,與你類似的病,我并不是第一次見到!”
“喔,不是吧,這種病也有同病患者?”鄭钰和十分錯愕地說。
我嘿嘿一笑說:“不瞞你說,這兩人不是别人,就是我剛剛和你提到的那兩個人,陳若冰和霍六奇!”
“什麽?”鄭钰和明顯身體一震,神色大變。
“陳若冰半邊臉腐爛,霍六奇一條腿不斷撕裂,雖然部位和病狀略有些差異,但和你一樣,他們也感知不到任何的痛楚。”
鄭钰和沒有說話,一張老臉陰晴不定,神色幾變,嘴角幾次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