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往生之事也是你這區區人間鬼物,可以随意窺測的?”馬面馬鬃一揚,手中兵器寒光爍人,大聲暴喝,瞪眼罵道。
這大牲口現在恢複了實力,一身鬼官的威壓更勝一籌,各方面都不怕猛鬼級的小花兒了,自然更加傲氣。
“小……小鬼不敢,小鬼隻是……”小花兒身體一顫,重新跪倒在地,嘴邊低聲辯駁,眼見馬面神色陰沉,不敢再說,隻是求助的看向我。
我心裏一軟,歎了一口氣,走到老馬旁邊,嘿嘿笑道:“行了,馬哥,兄弟今天總算見識到你往日的威風了,果然非同凡響,遠超黑白無常。不過,咱們兄弟難得相見,你别搞得這麽嚴肅,我都不敢跟你說話了。”
老馬一臉威嚴頓時消散,沒好氣地斜了我一眼,我也不怕,走過去攔着他雄壯的肩膀,笑道:“馬哥,你不是說能讓我們瞅瞅小旗子投胎的景象嗎?這回該不會和牛哥一樣,又是吹牛的吧?”
“你小子!”牛頭牛臉一漲,指了指我,笑罵了我一句後,對馬面點了點頭。
“躲開點,今天讓你開開眼界”,馬面斜了我一眼,肩膀一抖,将我彈開,随即面色一肅,鬼氣森然的捏訣大喝道:“追溯前生,監察當世,去留無迹,生死現痕!”
側前方那本黑色的生死簿上,浮起一張馬臉,然後突然像是一團墨水一樣,氤氲化開,中間一副模糊的景象慢慢清晰起來。
“現!”老馬伸手一指,那副景象立在半空之中。
鋪展在眼前的,是一副十分溫馨的畫面。一間不是很大卻整潔幹淨的屋子裏,一對年輕的夫妻相互依偎着躺在床上,妻子懷裏攬着一個一兩歲的孩子。
那孩子生的白白胖胖,臉色紅潤,他閉着眼睛,粉紅的小嘴不時嘟囔着什麽,一手抓着母親的衣角,一手握着一朵鮮花的花兒玩具,俨然正在熟睡。
妻子的手,就那麽有意無意地輕輕拍在孩子身上,嘴裏輕輕的哼唱着什麽,滿滿的溫柔慈愛。
突然,孩子似乎感覺到了什麽,他紅潤的小嘴一瞥,兩眼還未睜開,就蹬着小腿,放聲哭了起來。
“怎麽了,怎麽了?”丈夫猛然自睡夢中驚醒,看了孩子一眼,手忙腳亂地披着衣服下了床,燒開水找奶瓶,那緊張慌亂甚至有些笨手笨腳的模樣,引得妻子眉頭輕皺,低聲埋怨。
丈夫也不生氣,隻是憨憨一笑,依從妻子的吩咐,沖好了奶粉,點了一下,用手背試了溫度之後,遞到了妻子手裏。
妻子接過奶瓶,放到孩子唇邊。那孩子舔了舔奶嘴,很快含住了,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
丈夫這才擦了把汗,松了一口氣。
“去睡吧!”妻子柔聲說道。
“等孩子喝飽了吧!”丈夫柔聲回道。
“沒事的,等會我直接把奶瓶放在床頭就行了,你明天還要上班,别耽誤了休息,快去睡吧!”
丈夫點了點頭,俯身在妻子和孩子的額頭吻了吻,然後轉到另一邊,脫衣上床,很快打起了呼噜。
“是……是我的小旗子哥哥!”小花兒驚喜交加,早已看得泣不成聲。
不知不覺之間,一縷縷的煞氣從她體内溢出,她體表象征着猛鬼的黑色光芒,也越來越暗淡,可她的鬼力,卻絲毫沒有減弱。
我皺了皺眉頭,看來還是無法剩下一根救命毫毛,噬鬼心願得償,煞氣逸散,但她的鬼力卻是吞噬其他的鬼魂而來,早已融爲一體,這個過程看來是不可逆的,至少我和牛頭馬面沒辦法改變。
呼……
也不知過了多會,金光如水波蕩漾,畫面再度變得模糊起來,一切都消散不見了。牛頭馬面倆老哥微喘着粗氣,對我說道:“看到了吧,找到了小旗子的前世今生,這根毫毛也就沒了!”
我點了點頭,看向小花兒說道:“小花兒,你的心願我幫你達成了,你也看到了,小旗子出生在一個不算很富裕,但很幸福很溫馨的家庭,我想,你可以放心離開了!”
“謝謝,謝謝你,謝謝牛頭馬面大人!”小花兒跪倒俯首,嗚嗚哭道。
牛頭馬面身爲勾魂鬼官,自然見慣了人間生死别離,揮了揮手說道:“行了,小默,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要帶她回去了!”
我應了一聲,牛哥已經拿起另一根毫毛,施法變身,轉眼之間,又恢複了鬼帥的道行,跟我打了聲招呼後,鎖鏈輕響,鬼影一閃,帶着小花兒返回陰間去了。
嘎吱……
唐景明和王岚從車上走了下來,後面下來兩個擡着擔架的法醫,他們走過去,拍照留證之後,略一收拾,将闫素素的屍體擡上了警車。
“咦,這是什麽,好涼啊?”王岚矮身從地上撿起一粒透明晶瑩的水滴狀物體,可很快手一抖,那東西又掉落在地。
我随意地看了一眼,心裏猛地一顫,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王岚撿起那東西的位置,正是之前小花兒最後跪伏的地方。
“我看看!”我一下沖上前去,将那東西搶在手裏,随即隻覺一股錐心的寒氣,直沖體内而去,忍不住身體一顫,險些和王岚一樣,失手丢下。我連忙運起道力,将那東西包裹住,舉到面前。
“外表呈水滴狀,陰寒刺骨,這是最純正的陰氣,内裏灼熱,就像滾燙的岩漿。”我喃喃說道。
“這……這到底是什麽?”王岚問道。
“這是……癡鬼淚!”我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
和老沈研究了一段時間七邪之物,所以每一件的特性,我都銘記于心。
陰寒刺骨的外表,灼熱滾燙的内心,正是怨煞陰寒的女鬼,眼中流露出來的最熾熱的情淚——癡鬼淚!
“癡鬼淚?”王岚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見我沒有解釋,也不糾纏。
“原來,癡鬼淚是這麽來的!小花兒,卻是當得起!”我點頭贊道。
“你說什麽?”王岚似乎沒有聽清,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沒事,我說改天請你吃飯!”我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