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吳勝楠對視一眼,心裏都明白,小妮子見到的這顆人頭,應該就是孫明的腦袋,從她所發現人頭的時間來看,就是在孫明腦袋被砍下的那兩天。
也就是說,兇手早就計劃好了,而且從殺孫明開始,就将學校的解剖室,作爲她的藏屍地,這樣一來,不容易暴露,二來也方便她幾天前的殘屍拜墳行動,可謂一舉兩得。
“你接着說!”我依然沒有插嘴詢問,隻是朝她點了點頭。
“也許是見慣了這一幕吧,呵呵,不就是個人頭嗎?我很快恢複了冷靜,就看了這個人頭一眼,發現它竟然是在活着的時候,被人砍下來的!”小妮子低下了頭,臉上滿是落寞和清冷,那是一種一碰就蜇人的距離感。
我心中湧起濃濃的疑惑和憐惜,什麽叫見慣了這一幕,醫學院的解剖課也不可能天天有吧?
這小妮子,十幾歲的人生,到底有過什麽樣的慘痛經曆,才會讓她将自己包裹在一片冰山之中,任誰都難以輕易接近?
“你怎麽知道?”吳勝楠驚訝地問。
“我在上大學之前,就曾自學過一些法醫課程,所以對這方面還算了解。那個人頭,從創口來看,是被人用利器一次砍下。根據書中的記載,如果是生前的傷口,會有肌肉收縮,創緣皮膚内卷,創口顯著哆開等特征。”
“如果是死後不久造成的傷口,肌肉收縮不明顯,創口哆開不寬。至于死後一段時間,再制造的傷口,肌肉幾乎不收縮,創口哆開極小,創緣不收縮!可那可人頭,傷口參差不齊,皮膚内卷,哆開極爲明顯,也就是說,我發現了一顆被人活生生砍下來的人頭!”
吳勝楠默然點了點頭,她雖然不是學法醫的,但平時接觸的較多,也懂得不少。
“我當時有些蒙了,呆坐了好一會,直到同學喊我,我才手忙腳亂地将停屍床推了回去,跑出了冷藏室。我心裏有些害怕,學校的屍源來曆清楚,每一個屍體進庫,都會記錄在案,所以根本不存在匆忙之間收進來一個從活人身上砍下來的人頭的情況。”
“何況,如果有這種鮮活的屍體,哪怕隻是殘塊,價值也不小,是不可能不加使用,就裝入四号倉裏冷藏,而應該是放在外面的停屍間才對。我當時稀裏糊塗的,隻覺得這或許是學校的一些人暗箱操作,收進來的來曆不明的屍塊。這事與我一個小小的學生,關系不大,我當時無憑無據,什麽都不清楚,還是不要亂說的好。”
我點了點頭,一個小女孩在這種情況下,能冷靜的分析這麽多,已經很不容易了,指望着她站出來,指認什麽,那确實要求太多了,而且這也不是什麽理智的行爲。
“本來,我以爲事情已經過去了。可隔了幾天,我們再次上解剖課時,我又被分配去取屍體。不知怎麽的,我在通過電腦資料找屍身時,神使鬼差的留意了一下,四号倉07号停屍床的資料。結果發現,這個停屍床應該是放置雞胸的畸形屍體。”
“我們學校在這方面有嚴格的規定,如果屍身需要更換,都會先更改停屍床的屍身資料,然後再動手。可是,這都已經幾天過去了,雞胸的畸形屍體不見了,被換成了一顆鮮活的人頭,資料上居然還沒有更正過來。”
“我當時就懷疑,我之前的猜想可能錯了,學校就算存在暗箱操作,也沒必要這麽故弄玄虛,随便編個屍身來曆,隻要不一一核查,是不可能暴露的。用人頭換掉雞胸,卻不改停屍床的資料,暴露的可能大大增加,這是一個十分愚蠢的行爲。所以,這很可能是某個人的個人行爲,而且他參與了一件兇殺案,隻是用學校的停屍床來藏屍,卻剛好被我碰見了!”
吳勝楠沖我豎了豎大拇指,嘴角揚起,我知道她是在誇贊小妮子的聰明。或許得益于她那冷漠寡言的爲人處世方式吧,我發現她比常人冷靜的多,也善于思考,以她的冷靜沉着和聰慧,确實一個做法醫的上佳人才。要是王岚遇到她,一定想把她收到門下做徒弟。
“爲了驗證我的猜測,我故意在冷藏室多待了幾分鍾,等同學們離開後,我又偷偷地取來鑰匙,開了四号倉07号停屍床,想看看那顆人頭,還在不在。令我吃驚的是,不但人頭在,還多了一條血淋淋的胳膊。與人頭一樣,手臂剛剛砍下不久,創口同樣是生前留下來的。這一條胳膊的出現,當時就讓我明白了,這件事絕對和學校沒有關系,學校收進屍體,一定會先處理的,而這條手臂,不但十分完整,連衣服都沒脫掉,這是十分不專業的!”
說到這裏,她看了我一眼說:“有鑒于此,我斷定這就是一個殺人分屍的案子,兇手存在特殊的癖好或者目的,所以選擇了在學校的解剖室藏匿屍塊。一個人頭、一條手臂,每次都是鮮活的,人頭在先,手臂在後,也就是說這至少是一死一傷兩條人命,而且兇手就是學校的老師或者學生,否則他不可能如此自由的出入學校解剖室。”
“從解剖室出來,我有些不知所措,報警或者告訴老師和同學,萬一我弄錯了呢?如果告訴老師和同學,萬一兇手就在這些人中,那豈不是很危險?兇手要是趕在我前面銷毀了證據怎麽辦?”
“我拿不定主意,就想着等等再說,因爲既然有人殺人,那就會有死人出現,而且是殘屍,等聽到死人的消息,我就能證明我的猜測了。但可能是我消息閉塞吧,我并沒有聽到學校發生了什麽兇殺案。所以,我更加懷疑自己的猜測!”
我搖了搖頭,這小妮子也就是太不合群,如果她稍微熱心一點,就會知道外面社會上的富豪薛青麟被殺案,然後順理成章地聯想到這一切,或許事情會簡單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