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了,小強還在車裏呢,别餓死了!”我一拍腦袋道。
打了輛出租車,我們火急火燎地趕到了溫泉洗浴中心。車自然還在,昨日裏死了人,洗浴中心已被當做案發現場,封了起來,冷冷清清的。
剛一打開車門,小強立刻滾了下來,然後就地打了滾,爬起身,走到一旁的草地裏,擡起一條腿就開始撒尿。
“我靠,奇了,小強居然還知道愛幹淨,沒糟蹋我的車,不錯,好狗!”阿文檢查了一下車,興沖沖地道。
我拿出奶瓶和奶粉一看,頓時樂了,這小崽子,真是有夠機靈的,竟然将我給它買的奶粉袋子咬破了,舔了一袋奶粉吃了。怪不得十幾個小時沒喂它,還這麽有精神。
我們本來還打算去阿文的住處,稍微收拾一下,但電話鈴聲突然響起,阿文手下的小工報告,說是總經理和那位道法大師,已經帶着工人們,朝着西郊的工地去了。
我們也不再耽擱,上車趕了過去。老洋也打電話跟他老闆請了兩天假,一起過去幫忙。
中途,我讓阿文繞道去了五金店和一家大型藥店,買了點東西裝上車。
西郊工地距溫泉洗浴中心不遠,我們趕到之時,看到總經理的車,已經開到了工地外。同來的,還有一輛小卡車。注:字符防過濾請用漢字輸入heiyaПge擺渡壹下即可觀看最新章節
總經理是個四十餘歲的中年人,符合一切成功人士的特征,西裝革履,待人謙和而有距離,跟在他身邊的是個二十餘歲的小夥子,看起來很是幹練。
此時,兩人圍在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身邊,顯得很是客氣。
老頭五六十歲的年紀,微胖,穿着一身唐裝,手端羅盤,腳穿黑色布鞋,頭發打理得很整齊,留着寸許長的山羊胡子,确實有點仙風道骨的樣子。
我們仨下了車,站在原地看了看。
“小默,這老家夥怎麽樣?”阿文打了個哈欠道。
我搖了搖頭,這老家夥賣相自然不錯,但有幾分本事,還要看看再說。畢竟,當今的世道,吃陰陽先生這行飯的人不少,但招搖撞騙的太多。
陰陽先生這個職業,很是特殊,最初的起源,我可以毫不謙虛的說,就是作爲陰陽世家正統的周家。
我們周家的道法,汲取了易、道、陰陽三家之長,自成一體,一代一代,傳到我這裏,中間自然而然會開枝散葉,并且收下了許多外門弟子,一些道法道術,也慢慢流傳于民間。
也有一些,是茅山、龍虎山等名門正派的弟子,行走江湖,将一身道法,傳給了後代。
在中國,易、道兩家的傳承源遠流長,許多法門都是以其爲基,因此有很多相同相通之處。
這些道法道術,在民間的異人身上,相互交融,融彙在一起,既雜亂又廣博,也沒有統一的教派歸屬。慢慢的,世人就将身懷這些異術,行走民間,斬妖除魔的人叫做陰陽先生。
所謂亂世之中,必出妖孽,民國時期的怪事比比皆是,于是,相對的,陰陽先生在那個時候最輝煌,許多小的流派名人,都是出自那個時代。
文那個什麽革的時候,這些人卻統統都被扣上了巫醫神漢的大高帽兒,成爲了反動反科學教育的反面典型,被抓着四處遊街批鬥。
很多有真本事的陰陽先生,難能經得起這種折騰,先後逝去,其中就包括我爺爺。這些道行深厚的陰陽先生的逝去,伴随而來的自然是許多民間絕技的失傳。
在那之後,陰陽先生便行消迹隐,少見于世間。
直到近些年,法度寬松,思想解放,這個古老的職業,慢慢又開始了複蘇。
當今的社會生活壓力大,許多人雖然生活不成問題,卻難免生出些心裏疾病。許多上層社會的人士都開始熱衷于神鬼蔔命之道,其中一些有錢人和高官,平日裏見不得人的事情做多了,身邊難免有些奇怪的事發生,他們就杯弓蛇影以爲是鬼神作祟,唯恐失去了眼前的一切,便将這些希望寄托在這些道法高人身上。
如此情形之下,再加上鬼怪精靈之說盛行的民間,陰陽先生再度有了生長的沃土,如同雨後春筍的紛紛冒出了頭角。
這一批人,大緻可以分爲兩類,一是稱爲‘白派'的正統陰陽先生,這些人大都是十年浩劫中幸免于難的陰陽先生的傳人,多少都有些絕技在身,但人數少的可憐。
另外一種,就是被稱爲‘藍道'的靠嘴吃飯的騙子之流。爲了不被社會和諧,這些人通常平日也開店謀生,但是背地裏卻做的是騙神騙鬼的勾當。
由于相信鬼神的有錢人頗多,出手闊綽,這份職業逐漸成了收入驚人的高薪行業,也因此吸納了更多看了幾本周易八卦之類的書,就敢舌燦蓮花到處騙人的神棍加入。
其實,陰陽先生被确定爲迷信之說的原因,就是這些藍道的無恥之徒,冒充自己是‘先生',憑着三寸不爛之舌和一些障眼法,到處坑蒙拐騙,收斂錢财。
時至今日,十個陰陽先生,少說有九個半都是假的。
這也是我爲什麽不請自來,又提前做了些準備,非要在旁邊看着的原因。
因爲眼前的這位仙風道骨的陰陽先生,一旦是個藍道老騙子,這裏隻怕又要有無辜的人遇害,倒時候我再來收場,也晚了。
幾個工人已經開始按照老頭的吩咐,從卡車上搬下桌子、香爐、祭品,布置法壇,看樣子是要開壇做法。
我讓老洋扛着路上買的東西,自己則背着老爸留給我的木箱子,同阿文一起走上前去。
“徐經理,這就是我和你說的道法高人,也是我朋友周默。”阿文走上前去,笑着道。
“喔,周大師來了……”徐經理聞言笑着轉過身來,目光落在我們三個身上時,卻皺起眉頭,臉上的笑意也随之淡去,就連伸出一半的手,也收了回去。
“小謝,這位就是你請的周大師,莫不是中間出了什麽差錯?”徐經理話說的十分客氣,看向阿文時,卻明顯帶着責備之意。
我微微一愣,随意地打量了一下我們三個,不由得一陣苦笑。
這倒也怪不得這位徐經理,俗話說人靠衣裝馬靠鞍,我們仨昨晚折騰了一晚,又沒來得及收拾,都是亂糟糟的頭發,一臉的倦容,身上的衣服也皺皺巴巴的。
再加上老洋扛着袋東西,像是個接貨的工人,而我自己背着個木箱,如果換個背帶褲帶個青衣小帽,簡直像極了民國時期的長工木匠。
這幅模樣,和陰陽先生自然扯不到一起去,更别說跟旁邊那位收拾的光鮮亮麗的大師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