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曹沫站門口跟找過來的工作人員交談了數句後,就拿了一疊文件走回來,遞到她跟前,韓書筠狐疑的打量着曹沫,警惕的問道。
“當然是聘用合同,你以爲我有工夫跟你玩過家家呀?”曹沫從手提電腦包裏摸出一支油筆遞過去。
韓書筠鄙視的看了一眼兩元店随手能買一排的那種油筆,從随身鴕鳥皮包裏掏出一支珍珠白的萬寶龍女式墨水筆,然後将文件接過來認真的翻看起來。
很顯然她從頭到尾也不信任曹沫,怕曹沫在這裏文件裏給她留什麽坑。
曹沫抱胸坐在韓書筠對面的沙發上。
“怎麽還要簽保密協議?”韓書筠回頭看了站在廚房門口看好戲的宋雨晴,更懷疑曹沫跟她有什麽,而曹沫拿這份所謂保密協議堵她的嘴。
“員工入職簽保密協議,确保不會将工作所知道的機密洩漏給外人,有什麽奇怪的?再說,我跟你雖然不算陌生,但我怎麽知道你今天不是跟韓少榮在演戲,騙取我的同情心,好方便你混進天悅,爲韓少榮刺探天悅的機密情報?”曹沫冷冷的說道,“又或者說你現在還完全不知道天悅目前是華茂最大的競争對手,而我創立天悅的目的,就是要從根本上将華茂打垮掉?”
“簽就簽字,誰稀罕打聽你那點破事?”韓書筠自以爲很小心的将保密協議從頭到尾細看了一遍,連着聘用協議一并簽過字,遞給曹沫,說道,“現在是不是輪到你簽字了?”
“輪到我簽字的聘用協議,你還沒有資格看到,”曹沫也不管韓書筠的小臉氣得煞白,将兩份協議交給宋雨晴,說道,“你随便找個蘿蔔章給蓋上,然後給華茂發一封告之函,以後天悅以及下屬、關聯企業聯絡華茂的事項目,就都交給韓書筠負責——又或者将函拟好,由韓書筠直接送到韓少榮手裏,到時候車裏配上一名攝影師,将韓少榮的反應都拍下來?”
“我說過,我隻做我樂意做的事情!”韓書筠雖然不滿她爸的專制,還不至于甘願淪爲曹沫的工具,不悅的說道,“你不要以爲我簽過字,就得什麽都聽你差使,我又不是賣身爲奴!”
“什麽叫樂意,什麽叫不樂意?讓你發函到華茂,負責以後跟華茂的對接,你不能說不樂意就不幹吧?我每年花十萬歐元聘請的是員工,不是小姐、太太,好不好?”曹沫說道,“你另外再打聽打聽,你這種眼高手低的本科畢業生,連個英語四級都沒有通過,正常年薪能拿到多少!”
“我是不樂意考,我在巴黎跟法語對話都沒有問題!好啦,我不跟你争吵,我再聲明一下,正常的工作範圍,我可以接受,但超過正常工作範圍、純粹爲滿足你個人惡趣味的事,恕不奉陪。”韓書筠硬梆梆的說道,可不想徹底的被曹沫牽着鼻子走。
“行,這次你就親自過去,不用專門拟函了,你直接跟華茂宣告已經是天悅員工一事。除此之外,我手裏正好有一份文件要送到韓少榮手裏,你過去時直接交給他!”曹沫看了一下手表,說道,“現在時間還早,你将這份文件送到韓少榮入住的酒店,正好趕回來吃晚飯,我讓人将你在這裏的住所安頓好!”
“什麽文件?”韓書筠問道。
韓書筠雖說開始誤以爲曹家居心不良,是貪圖她媽的财産,但這幾年過去,她要是還這麽認爲,那就是真傻了。
即便韓書筠對曹家人還沒有什麽好感,即便她内心相信曹沫之所以能發迹,特别是前期他還是受東盛委任派往非洲工作的情況下,定然有她媽很大的困素,但親眼目睹曹家這幾年的變化,也不得不承認曹沫在非洲确實是發迹了。
不過,因爲心裏厭棄的緣故,她完全不了解曹沫在非洲到底做什麽投資,以及跟華茂有什麽牽涉。
韓書筠滿心疑惑的從曹沫手裏接過一份文件,從文件袋裏取出來,卻是一份協商函。
曹沫推動弗爾科夫石化吸并弗爾科夫油服之後再接受朗化石油的注資,目前框架協議已經簽署,接下來朗化石油需要看弗爾科夫石化集團董事會的正式授權協議,才會進行後續的資産審查、核算等工作。
華茂目前持有弗爾科夫石化集團10%的股份,有關集團後續的合并、融資,自然也需要華茂的簽字授權。
曹沫打算從巴黎回國後,找個機會親自将協商函交到韓少榮或者誰手裏,以便就近觀察他們的反應,沒想到現在又插進韓書筠這事來,索性就由韓書筠将協商函親手送到韓少榮的手裏。
韓書筠也不清楚華茂跟天悅在非洲是怎麽一個狀況,但将協商函從文件袋裏拿出來,看到弗爾科夫石油化工集團及弗爾科夫油田技術服務與工程公司的資産評估表,也是吓了一跳。
一家公司估值十五億美元,一家公司估值二十億美元。
爲了表述準确,不留法律上的漏洞,資産評估表附件不僅将簽章的投資人列出來,同時還将投資人之間的關系列清楚,特别是實際控
慮奎科妥思油田自身的價值體現——綜合起來之後,他們再去權衡油服公司合并到弗爾科夫石化集團之後的整體估值是高是低,就要容易接受得多……
從這三個層面,合并之後的弗爾科夫石化集團,總計作價三十五億美元,自然并不能算高。
而曹沫對煉油資産以及油服公司進行不同的報價,說白了就是盡可能再次攤薄華茂所持的股份——韓少榮要是忍受不了,協商函裏也提出,華茂這邊可以啓動相應的小股東異議保護條款,作價一億五千萬美元将股份轉讓給控股大股東弗爾科夫投資公司。
這封協商函,說白了就是告訴韓少榮,要是華茂不能忍受股份被這麽大幅度的攤薄,可以選擇退出。
當然,退出除了将股份轉讓給控股大股東外,也可以自行尋找新的買家,但在同等條件下,控股大股東及有優先認購權。
這些年從來都隻有華茂給其他合作方發這樣的函,沒想到有一天輪到他們頭上,竟然還是他女兒親自代表天悅送過來。
韓少榮頭疼的手撫着額頭,揮了揮手示意陳小平簽一封接收函交給書筠帶走。
“你将協商函發傳真給董成鵬,看他有沒有時間通個電話會議……”待韓書筠走後,韓少榮才吩咐身邊的工作人員,将協商函發傳真給董成鵬。
一直以來都是董成鵬代表華茂擔任弗爾科夫石化集團的董事,現在的情況自然要及時告之他。
韓少榮要通話,董成鵬必然是有時間的,看到傳真件後,就直接連上視頻。
“成鵬,你怎麽看這事?”韓少榮坐在沙發,看液晶屏幕裏的董成鵬像是匆忙趕回辦公室,問及他對這事的看法。
“十年前在迪貢頻受海盜襲擊,朗化石油不堪其憂,損失又太過重大,零二年将奎科妥思油田閑置起來,這七八年間朗化石油因爲種種顧慮一直沒能重啓油田的開采,但也不是沒有其他開采商找上門尋求合作。大的石油公司不缺這一塊利益,不願意摻合進來,而中小石油開采商,又得不到朗化石油的信任。所以,朗化石油在幾内亞灣的石油利益一直都沒有找到合适的合作方。卻是失敗的諾奎湖莊園襲擊案,給了天悅獲得朗化石油信任的良機,但我們之前也能看得出朗化石油對合作抱着試試看的态度——現在的情況,應該是不到半年多的時間,天悅已經徹底赢得朗化石油的信任了,這才決定将其在幾内亞灣的石油利益,完全交給天悅來代理了,”董成鵬直言不諱的在視頻裏分析他對協商函的看法,同時又好奇的問,“我今天還看到黃鶴斌、斯特金,但他們并沒有直接提這件事,協商函怎麽會直接到韓先生您那裏的?”
“曹沫他本人就是在巴黎,剛好遇到,他就直接讓人将協商函送過來了,看情況應該是早有準備。”韓少榮都沒有臉提協商函是自己女兒送過來的。
“那應該是跟朗化石油已經初步達成合作意向了吧!”董成鵬說道。
“你對協商函怎麽看?”韓少榮問道。
“朗化石油在幾内亞灣的利益,核心在奎科妥思油田的成功開采,倘若能天悅的手裏能成功運轉起來,他們不會在乎弗爾科夫石化的報價是高一點還是低一點,但是我們被攤得太多了——倘若弗爾科夫石化估值二十五億美元,弗爾科夫油服估值十億美元,是相對公平合理的,現在曹沫反過來,擺明了是要将我們趕出場,”董成鵬說道,“我們現在怕是隻有三個選擇,一是坐看曹沫攤薄我們的股份,但這個太被動了。而朗化石油并不在意弗爾科夫石化的利益,也不能很好的制衡天悅,後期我們還會繼續受天悅的擠壓,這時候再同時承受經營上以及非洲不穩定的政治經濟風險,就有些得不償失了。而說到退出,也因爲之前的關系,恐怕很難找到第三方願意承接這部分股份……”
董成鵬的意思很明确,在斯特金、黃鶴斌相繼跟曹沫勾結到一起,他們在弗爾科夫石化上的投資就徹底陷入被動。
這一次曹沫有意繼續壓低弗爾科夫石化的估值,他們無計可施,但等到朗化石油加入進來,因爲朗化石油在幾内亞灣的核心利益不在這一塊,因此他們也不能指望朗化石油真能對天悅有所制衡。
這樣的操作,曹沫很可能再而三的搞下去,将無賴面孔極緻的展現出來,令他們最終虧得血本無歸。
這時候也不可能有第三方來趟這渾水,所以他們的選擇應該是果斷撤出來,将資金更有效率的用在其他領域。
“行,我知道了!”韓少榮雙手抱在胸前,托着下巴,示意視頻通話到此爲止。
“我們真要從弗爾科夫石化退出來?”陳小平看韓少榮猶豫的神色,便猜到他内心在想什麽。
陳小平被曹沫削過幾次面子,特别是錦臣球場那次被搞得極其狼狽,都成了笑話,他更想着華茂保住弗爾科夫石化的股份,惡心曹沫。
“不撤出來幹嘛,看着書筠被這孫子反複差遣着過來丢人現眼?”韓少榮煩躁的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