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軍拍着微秃的腦門看向曹沫問道:“你也真摳到一定程度了,約我們過來就吃盒飯啊?”
“這都是我專門從海鮮餐館訂的外賣,我比你想的要臉!”曹沫“氣憤”的打開一隻快餐盒,讓葛軍看裏面的蒜蓉大龍蝦,說道,“就這隻龍蝦花我六百多,你在東江證券工作餐能吃得到這樣的盒飯?”
“還真是不錯啊,”錢文瀚走過來幫着将一隻快餐盒打開,看裏面的炒牛肉|粒都還是熱騰騰的,笑着說道,“看來這次是我們冤枉你了——我跟葛軍一路上還在打賭,這個點你将我們從飯桌上拉過來,會安排什麽給我們吃呢?我賭你頂多給我們一人一份快餐,葛軍說宋總、陳總比你要臉,安排不會太差,看來還是葛軍看得準。”
陳鋒朝葛軍豎了豎大拇指,表示他猜測很準,的确是宋雨晴安排工作人員跑去海鮮餐廳買來的外賣,要不然順着曹沫的心意,大家真隻能吃工作餐盒飯了。
“再擠兌我,這些海鮮我就一個人享用啦!”曹沫笑着邀大家圍桌而坐。
宋雨晴拿來兩瓶紅酒,這邊沒有食堂,平時工作餐都是向園區一家酒樓統一預訂的,要趕在下午開盤之前,将事情談妥,也隻能這麽因陋就簡。
葛軍随時都會關注證券市場的風吹草動,他趕過來時,已經在路上将情況跟錢文瀚說了。
“韓少榮這是正式對泰華下手了啊,泰華當然可以向證交所申請停牌,暫時制止股價進一步暴跌,但韓少榮的目的還是徹底破壞掉債權人對泰華的最後一絲信任。也就是說,不管停不停牌,泰華的債務危機在這一刻就算是引爆起來了,不僅普通債權人會向泰華、新泰華投資追讨債務,供應商、合作方會向泰華追讨欠款,那些接受股票質押的借貸方也會要求泰華補充質押資産,以應對可能會發生的股價暴跌,”葛軍對各種交易規則更爲熟悉,坐下來也就直接分析泰華接下來可能會出現的局面,“當然,特别是在韓少榮暗中作梗的情況下,證交所通常隻會照規定批準泰華集團暫停股票一到三個工作日的交易——你倘若真想接手泰華集團,現在就可以正式找那些手裏持有泰華股票質押權的機構談了。”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陸建成、陸建超怎麽也能掙紮幾天,這事暫時不急,”曹沫說道,“韓少榮對泰華下手,同時也将手裏打壓東盛股價的籌碼,大多挂出來了。你們要不要一起将這些籌碼接過來?”
“你決定重新介入東盛?”錢文瀚問道。
他跟葛軍很清楚曹沫手裏資金相對很充足,但這一個多月來,花每一分錢都恨不得掰成兩半去花,對此當然不會感到意外。
“當然還是要聽你們兩人的意見,我腰細膀子瘦,一人沒有辦法當東盛的援軍去沖鋒陷陣——不過,我們倘若要介入,也必須這兩天就做出決定,”曹沫說道,“一方面呢,丁
肇強不可能讓自己陷入徹底被動局面,我也不想讓他覺得我們還有意拖時間;另一方面,倘若叫韓少榮察覺到我們有重新介入東盛的可能,他就有可能會見好就收……”
“這麽說,丁肇強還在搖擺不定?”錢文瀚看了沈濟一眼,問道。
“昨天夜裏跟你們見過面後,沈濟就又将我拉到他家,見到老董事長跟丁肇強了;而韓少榮今天先将對泰華的獠牙徹底露出來,也是丁肇強今天上午有意裝作一副走投無路的樣子找過去——在這兩點上,他們算是有些誠意了,但我也總還是要給他們一個比價的機會嘛。”曹沫說道。
無論是丁肇強内心的真實想法,還是丁學盛昨天說東盛不能等危機徹底爆發再跟這邊談合作的事,說白了他們不會徹底放棄主動權,始終還是要給自己多留一條選擇。
在沈濟面前,曹沫也是毫無掩飾的說給錢文瀚、葛軍知道,但他也不覺得這有什麽。
“這樣啊……”錢文瀚有些遲疑的斟酌着。
“那你淩晨見到丁學盛、丁肇強,是怎麽答複他們的?”葛軍問道。
“我昨天給老董事長、丁肇強的答複,就是我會在今天、明天分别買進一億的東盛股票,并鎖住六個月——今天上午我就買進了五千萬,但除了這點之外,我沒有作任何的承諾,雙方具體能不能談成合作,還是要看你們二人的意見……”曹沫說道。
“真要想合作,那也得是丁肇強開價,看我們能不能接受啊!”錢文瀚說道。
這時候才是真正的現金爲王,或許曹沫還念及東盛是老東家,錢文瀚卻不會放棄手持現金的主動權。
葛軍看了沈濟一眼,也跟曹沫說道:“如果丁肇強到這一步還猶豫不決,我們真沒有必要在東盛上浪費時間——你手裏有現金,我那裏也能幫你找到足夠多、足夠優質的項目供你挑選。”
曹沫看向沈濟,說道:“要不你就直接給丁總打個電話,說一下葛總、老錢的意見?”
沈濟點點頭,一個月前曹沫給出報價,當時雙方還可以坐下來慢慢談,但現在錢文瀚、葛軍顯然是需要東盛先給出一個真正有誠意的報價。
要不然的話,彼此都沒有必要浪費對方的時間了。
要是曹沫還是糾結韓少榮的問題,錢文瀚、葛軍都會選擇這次暫時不進行合作。
他們也沒有必要爲曹沫的私人恩怨,損害新鴻跟東江證券的利益。
沈濟撥出電話,片刻後說道:“我舅他一會兒直接趕過來……”
…………
…………
丁肇強走下車來,看着天悅總部這棟位于支雲湖畔、北臨濕地公園、已經改造得頗有一種低調中奢華感覺的建築,心裏也是感慨萬千。
誰能想象才短短幾年的時間,天悅竟然成長爲能跟曆經近三十年發展的東盛并肩齊驅的龐然大物,還令他不得不前來相求?
郭廣信、徐志被丁肇強叫上車都不知道目的,這時候下車,看到天悅總部石材包裹的外立面上幾個暗金色刻字,都一臉的震驚。
雖說上
午就郭廣信、董成鵬陪同丁肇強去見韓少榮,但見面并不愉快的消息,上午也很快就傳到徐志的耳中。
郭廣信、徐志都不清楚老董長丁學盛以及丁肇強在沈濟家跟曹沫見面的事情,心裏也認定以丁肇強的個性,甯可接受韓少榮苛刻之極的條件,也不可能向性情輕浮的曹沫低頭;再說他們也不覺得此時的曹沫有實力能解決東盛所面臨的危機。
猝不及防的被帶到天悅總部樓前,如何叫他們不震驚?
郭廣信、徐志都沒有到天悅總部來過,所以等到車在天悅總部樓前停下來,才會顯得那樣的震驚。
許欣卻是在車駛入支雲湖東岸的林蔭,便猜到此行的目的地。
雖說多方都正式簽署股權回購協議,但除了天悅及時支付回購款外,新鴻投資、弗爾科夫投資以及東江證券都還沒有支付款項。
所以許欣暫時還保留着辦公室經理的職銜,負責最後的收尾工作。
丁肇強用餐時間突然出行,将她也喊上,又是趕到天悅總部來,她能隐隐猜到丁肇強應該是最終決定向天悅求援,以解決東盛正面臨的嚴峻危機,但是郭廣信、徐志爲什麽這麽震驚?
而郭廣信、徐志的震驚,又爲何叫丁肇強看上去有着掩飾不去的失落甚至失望?
“我上午去見韓少榮沒有結果,是不是這事已經在集團傳開了?”丁肇強将郭廣信、徐志的震驚神色看在眼裏,臉色很快恢複平靜的說道,“也許有人覺得這事傳開了,也不會傳到我的耳中,所以就肆無忌憚的制造恐慌——隻不過,他又怎麽笃定不會傳到我的耳中呢?”
郭廣信、徐志臉色有些難看,想笑着掩飾過去,但在丁肇強注視下,尴尬、羞愧得有些淩亂,甚至都有些惶恐了。
董成鵬将上午跟韓少榮見面的情形,肆無忌憚在集團高層中間,郭廣信、徐志再蠢,也都看出董成鵬有問題了,但他們都保持了沉默。
卻沒有想到丁肇強在他們之外,丁肇強另有耳目盯着集團上下的動靜。
要是在半道上,丁肇強揭穿這點,他們也不會感到什麽。
東盛都這個狀況了,他們又沒有去跟誰勾結,有點自己的小心思,又算得了什麽?
然而,這一刻看着“天悅投資集團有限公司”等幾個暗金刻字,由不得他們不惶恐:丁肇強事實上早就跟曹沫談成合作了,之前一直隐瞞着,目的是針對韓少榮有什麽意圖,又或者說試探集團内部有誰心存異志?
“我将這事給捅破了,也不是要指責你們什麽。我之前也沒有跟曹沫達成什麽協議,說要隐瞞大家試探什麽,韓少榮那邊既然談不攏,就隻能過來試試這條路能不能走通。東盛目前是遇到很大的困難,你們都不是我丁肇強的附庸,你們有自己的想法,這很正常,也不應指責什麽,”丁肇強緩緩說道,“不過,既然東盛能堅強的走到今天,發展還算不錯,你們要相信東盛遇到的困難都是暫時的……”
“是的,東盛一定能走過眼前的難關。”郭廣信、徐志惶恐的應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