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将她給抛棄在卡奈姆嗎?
天色很快就昏暗下來,周晗就坐在黑暗裏,頭腦一片混亂。
曹沫推門進來時,從客廳有燈光照進來,她也隻是麻木的擡頭看了一眼,沒有什麽反應,甚至都沒有感覺到時間的流逝。
曹沫打開房間裏的燈,看着周晗蜷在床頭的地闆上,讓驟然亮起的燈光刺激到,就見她下意識的擡手遮擋眼睛,漂亮的臉蛋有着說不出的憔悴,再沒有以往那種内心透漏出來的驕傲,眼睛裏也布滿血絲……
看到這一幕,曹沫也是吓了一跳。
即便在洞朗市區那短暫的一瞥,令他覺察到周晗跟梁遠的糾纏極深,卻也沒有想到梁遠卷款逃走,對周晗的打擊會這麽大,也許長久以來占據周晗内心的,是這個男人,卻不值得托付。
“西聯石油那邊還不知道梁遠跑掉的事情,”曹沫走過去,拿了一隻枕頭墊在屁股下,坐到周晗的身邊,見她疑惑的擡起頭,解釋道,“在察覺你跟西聯石油有牽涉之前,我就懷疑西聯石油暗中幫吉達姆家族走私石油,安排人應聘進西聯石油,所以西聯石油在阿克瓦的辦公室,有什麽風吹草動,我大體還是知道的……”
“……”周晗也是怔怔的抱膝坐在那裏。
“梁遠雖然怕了,沒敢留在德古拉摩跟吉達姆家族的人周旋,但我不覺得他真就會徹底抛棄你。我相信你們在布這個局之前,早就爲自己謀劃脫身的退路,你應該還有機會找到他;又或者在某個秘密郵箱裏,他給你留言解釋了一切,”曹沫将手機、衛星電話以及一台手提電腦,遞給周晗說道,“你要是現在決定離開,我可以安排你走……你不用拿這種眼神盯着我看,我真是沒有半點興趣幫國際刑警組織抓捕你們這樣的國際詐騙犯罪,你們從此消失在人海之中,對我也不會再有任何的妨礙,我需要詐你什麽?”
“我們原本可以在這次收網後就遠走高飛,從此隐姓埋名也不愁吃喝,你不想知道我爲什麽要湊到你身邊,以便還能繼續隐藏身份留下來嗎?”周晗聲音沙啞的問道。
“我真沒太大的興趣知道,”曹沫身子靠在窗台上,懶散的說道,“我有幾次跟雨晴用新海話聊天,就看出你完全能聽懂新海話,再想想陸家發迹得不清不白,我要是想挖你身上的秘密,真不是什麽難事。不過,你也知道,我在卡奈姆要應付的事情已經夠多、夠複雜了,有時候實在是懶得再多動腦筋,那真會折壽的……”
周晗長吸一口氣,讓自己稍稍振作起來,将床頭的手提電腦打開,打開一個郵箱,确
實有一封新的郵件沒有閱讀,點開來是一行不長的密碼,需要進行編譯才能顯示真正的内容,但從密碼的長短能推測應該是某個會合的地址。
周晗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毅然決然的将這封郵件徹底删除掉。
曹沫看着周晗站起來,走到衛生間裏打開水龍頭,過了片刻見她拿條濕毛巾搓臉走出來,讓自己更振作些。
“你這是賴上我了?”曹沫問道。
“你既然對我以往的故事不感興趣,但應該想知道我現在到底還有沒有資格跟你合作吧?”周晗恢複平靜的情緒,将臉上的水漬擦幹,坐到曹沫的對面,抱膝看着他說道。
曹沫拍了拍腦門,說道:“不錯,對我在阿克瓦的布局來說,西聯石油哪怕就剩一張空殼,也是有點價值的,但問題在于我何苦爲了這張空殼,牽扯到不清不楚的事情裏去?我也不跟你矯情,換在兩年前,我肯定會跟你合作,但那時候你不會看得上我,而現在我也不需要這種得不償失的合作,我真不缺這三五千萬……”
“你不稀罕西聯石油的股份,但不意味着别人不稀罕,”周晗說道,“楊德山、趙新宇他們還在外面,事态還沒有得到平息吧?是不是有些人特别貪心,出手的開價很高?”
曹沫撇了撇嘴,點了點頭,說道:“對方顧忌顔面,沒有直接開價,但我通過勃拉姆、阿巴查表示事态平息後,會拿一千萬美元出來作爲酬謝,對方還是沒有松口,很顯然對方的期待值比這個要高那麽一些。也真他媽冤,陸建超、陸彥這些孫子膽小如鼠,一走了之,屁股都沾着屎,将他們的員工丢下來,卻要我替他們去擦這個屁股,”說到這裏,曹沫也不禁任性的抱怨起來,“日他們的娘,談不攏就談不攏,我也不會想管了……”
“你拿出一千萬美元出來想做什麽?你打算請奧本海默拉攏更多的奧貢州議員,在州議會對魯米蘇.吉達姆提出彈劾嗎?”周晗問道。
“還沒有到彈劾的地步,隻要今天的事态能平息下去,再個奧貢州議會能對吉達姆家族的違法犯罪行爲啓動調查程序,就能将風向扭轉過來。”曹沫說道。
“你也說了魯米蘇.吉達姆發瘋似的搞這麽大動靜,就是要吓唬别人不要在這時候對吉達姆家族落井下石,”周晗歪着腦袋,說道,“雖說想趁機落井下石的人很多,但真要想誰能站出來牽頭,沒有足夠的誘惑怎麽能行?”
“……”曹沫默認周晗的猜測。
“梁豔玲不是我的親生母親,但我在英國期間,卻是她領養了我,也是我的任性妄爲,主動找梁遠他們這些人合作給陸家設局,她也被我牽涉了進來,”周晗說道,“我其實也預料到梁遠他們得到足夠多的錢後,有一天有可能會突然的消失,但我不想這樣。所以在出資收購西非聯合石油貿易、西班牙皇冠水泥制品等道具公司的股份時,所用的殼公司都在我的名下;我還有一個身份——在梁遠他們看來,現金
被席卷一空、還拖欠一屁股債務的殼公司是完全沒有價值的,原本就應該是要抛棄掉了。現在這家殼公司所有的法律文書、股權合同、印章等,都被我放在德古拉摩銀行總部的保險櫃裏。不知道西聯石油60%的股份,能不能換奧本海默家族出手對付吉達姆家族?”
“你想要得到什麽?”曹沫問道。
“秘密賬戶裏原本有三千萬美元的現金,原本足以維持西聯石油跟皇冠水泥的周轉,完成這次的收網,但現在資金全被梁遠轉走——我不想這兩家公司立即垮掉,隻能找你合作,”周晗說道,“西聯石油牽涉到石油走私案,我沒有能力解決,所以隻能将西聯石油的股份作爲籌碼拿出來,收買奧本海默出手平息事端,你也可以不用牽涉到西聯石油中去。作爲條件,我想從你這裏拆借一千萬美元,以便皇冠水泥還能正常運轉下去——你原本也計劃拿一千萬美元出來平息事态,對不對?當然,科奈羅湖水泥要是能接收皇冠水泥的熟料供應,那就更好了!這樣,我的養母還可以清清白白的經營皇冠水泥,不必受我的連累也從人間消失——那不應該是她要承受的。”
“你好像很笃定我會答應啊?”曹沫感慨的問道。
“因爲我說的都是實話,而且我相信你能判斷我說的都是實話。”周晗完全冷靜下來,平靜的說道。
曹沫定睛看着周晗,歎了一口氣問道:“梁遠知道你将殼公司的法律文件都存德古拉摩銀行的保險櫃裏嗎?”
“他知道,但他取不出來,就像我知道海外賬戶的存在,卻隻能他來轉賬一樣,”周晗回答道,但轉念想到曹沫爲何有此一問,眼睛裏露出糾結跟痛苦的神色,搖頭說道,“他們轉走這麽多的現金,應該滿足了……”
“倘若梁遠以爲是你背叛了他,他對你下手也不會手下留情的,”曹沫說道,“梁遠今天比陸建超他們更早從酒店消失,很可能就是他對你遠沒有信心,以爲從頭到尾是你配合我設下的圈套呢——你想想看,他要是能夠向吉達姆家族證明這一點,是不是可以堂堂正正享受已經被他轉走的現金,還不用從人間消失?”
“……”周晗想說梁遠不可能對她這麽無情,但在曹沫的逼視下,卻怎麽都張不開口,她無法否認這種可能性。
“想知道這點也很簡單,梁遠唯一能撇清自己的方式,就是拿到殼公司的這些文件,而倘若他認定我會迫不及待的想要将這些文件拿到手,說不定就在德古拉摩銀行總部附近盯着等待機會呢,”曹沫說到這裏,忍不住歎一口氣,說道,“我多純潔善良的一個人,爲什麽别人總認爲我貪心不足呢?”
現在已經是夜裏九點鍾了,就算梁遠真就藏在德古拉摩銀行總部附近,現在也不可能露頭,曹沫拿出手機,拔給阿巴查:“你跟勃拉姆還在不在恩桑格那裏?嗯,我要跟老爹尼茲.奧本海默直接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