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思鵬接到電話後,很快就趕在胡安曼塔爾一行人之前到酒店來,坐下來跟曹沫笑呵呵的說道,
“胡安.曼塔爾這些民主促進會的高層,都要親自登門來拜訪你,你現在真是很有大佬的範兒了,将一切都玩弄在股掌之間啊……”
不要說加隆.坦格裏安了,曹沫心裏都很清楚勃拉姆這次積極熱心的參與整件事,有很重要的一個因素,就是他身爲殖民者後裔,很同情阿克瓦的殖民者後裔此時所處的境遇,他甚至比阿巴查、奧喬桑有着更積極的政治胸懷。
不要說加隆.坦格裏安了,勃拉姆也絕對不希望看到他此時表現出純粹将民主促進陣線當作牟利工具利用的洋洋得意,曹沫對謝思鵬的奉承,也隻是很淡然的一笑,用英文跟勃拉姆、加隆說道,
“雙赢互利永遠是合作基礎變得更牢固、更可靠的基石——我今天原本想着登門去拜訪胡安.曼塔爾等民促陣線高層的,但考慮到民促存在一些問題,甚至他們内部有人對我們之間的合作存在疑慮,我隻能将架子端起來,等他們登門。爲此,等正式見面時,我還要将東盛的招牌打出來,你們可不要說漏嘴,拆穿我的牛皮啊……”
謝思鵬這才意識到勃拉姆、加隆兩人,有一人是聽得懂中文的。
謝思鵬也是老江湖,也沒有表現出尴尬的神色,純粹當剛才是開玩笑,接下來認真的參與進來,讨論曹沫跟胡安曼塔爾等人會面時要注意的細節。
“我這些天,與小魯伯特、坦格裏安先生,跟胡安曼.塔爾他們接觸過幾次,說實話,我覺得現在民主促進陣線内部的聲音比較雜,組織也比較松散,今天的見面未必會特别愉快啊……”
謝思鵬現在在曹沫面前,要比以前老實多了。
即便他有種種顧忌,不想急于将真金白銀拿出來的押注,但心裏有什麽想法,也不會在曹沫藏着掖着。
他說了民主促進陣線目前承存的一些很嚴重的問題,但擔憂民主促進陣線即便迫切想得到曹沫更多的資助,卻又未必願意接受曹沫直接幹涉其内部的事務,希望曹沫做好心理準備。
他緊着時間提前趕過來,主要也是提醒曹沫注意這些事。
曹沫點點頭,表示他早就認識到這點。
…………
…………
胡安.曼塔爾一行人趕到酒店,曹沫與謝思鵬就坐在會面的樓層裏沒有動,讓周晗、肖軍陪同勃拉姆、加隆下樓接胡安曼塔爾等人上來。
等胡安曼塔爾等人上樓來,曹沫就站在會議室外側的門廳前寒酸幾句,然後再一起走進酒店富麗堂皇的寬敞會議廳裏坐下來。
胡安.曼塔爾作爲佩美大學曾經的經濟學教授,因爲反抗賽維義當局對殖民者後裔的迫害,領導當時的抵抗運動,被賽維義當局抓起來坐了七年的牢,直到賽維義當局在西方社會的壓力,承諾實施政治變革,才被釋放出來。
他也是民主促進陣線當仁不讓的一号核心人物。
胡安.
曼塔爾年逾六旬,由于長期受賽維義當局迫害,容貌削瘦蒼老,身體狀況也不是很好。
胡安.曼塔爾雖說受賽維義當局迫害,但出獄後組建民主促進陣線,卻主張跟賽維義當局和解,因而民促内部有聲音認爲他的性格過于軟弱。
雖然第一次見面,曹沫卻是能感受到他在資源那麽有限的條件下,努力維系一個還遠不夠成熟的政黨的艱難,看得出他這次登門拜訪,心裏也做好以将來的相應利益承諾換取進一步援助的心理準備,心情顯得很平靜,同時也顯得極爲堅定。
胡安.曼塔爾是一個内心力量極爲強大的老人。
曹沫感到有些頭痛,勃拉姆、加隆他們對胡安.曼塔爾的觀察,傾向認爲他的性格軟弱,實際是有很大偏差的。
曹沫能肯定不是勃拉姆、加隆對他說了謊,而是受傳言的誤導,同時又由于胡安.曼塔爾對外部援助的迫切渴望,使他們産生了誤判。
攙扶胡安.曼塔走進會議室的梅伊.曼塔爾是他的小女兒,曹沫手裏也有她的資料。
今年才二十五六歲的梅伊,白皙的肌膚,深褐色的披肩秀發,身材修長挺撥,眉眼輪廊深邃而精緻,戴着一副金絲邊眼鏡,确實有着難以言喻的知性美。
在胡安.曼塔爾安入獄期間,梅伊以及其家人流亡法國,流亡期間在法國完成學業,之後又在法國的一家媒體工作,一直爲營救其父親出獄奔走、向西方社會尋求援助,年紀輕輕在歐洲就已經是小有名氣的社會活動家、記者。
相比較之下,胡安曼塔爾的兩個兒子表現就相當一般,而在胡安曼塔爾出獄後,也隻有梅伊義無返顧的回到阿克瓦,給他當助手。
第一次見面,曹沫見梅伊.曼塔兒冷若冰霜的樣子,知道她對自己有着不滿跟抵觸的情緒。
當然,梅伊.曼塔爾在法國學習、工作的背景,天然令她傾向從西方社會尋求援助,對中國投資商抱有懷疑的态度。
曹沫猜測她在出門時,就跟她的父親胡安.曼塔爾,就要不要找他們尋取進一步援助産生了争執。
她現在這樣子,情緒上還沒有緩過勁來,加上再見到自己态度踞傲,心裏更爲不滿吧?
陪同胡安.曼塔爾走過會議室的另外三人,聽勃拉姆代爲介紹,曹沫也迅速跟搜集到手的資料聯系起來。
他們都是民主促進陣線的重要成員,無論是之前勃拉姆跟他們的接觸,還是他們此時心裏的真實想法,曹沫确信他們都支持胡安.曼塔爾用未來相應的利益承諾,從他這裏換取進一步的援助。
很顯然這次随行人員,除了作爲主要助手以及接班人的女兒外,其他三人都是胡安.曼塔爾精心挑選的,目的是希望此行能有好的結果,避免有人在洽談時跳出來唱反調。
民主促進陣線思想較爲激進、在政治上主張跟賽維義當局劃清界限的另一名核心人物安德烈亞.哈内沒有出現。
然而這并非曹沫所希望的。
時間太有限了,變局随時都會發生,他更希望民主促進陣線内部的問題跟矛盾,能在今天的會面中直接暴露出來,然後他迫使胡安.
曼塔爾做出選擇,他甚至也有信心說服安德烈亞.哈内跟他們妥協。
他絕對不想被狡猾、鬥争經驗豐富的胡安.曼塔爾用種種借口拖延下去。
曹沫稍作沉吟,暗感他與謝思鵬、勃拉姆、加隆事前商議的應對策略有些用不上了,需要及時進行調整。
“對我這樣的中國人來說,非洲是非常神秘、充滿機遇,卻又充滿兇險、不得不令人小心應對的大陸,”曹沫待大家都坐下來,便開門見山的說道,“因此我無論在卡奈姆,還在阿克瓦,通常都會故意忽略掉作爲投資人的身份,強調自己僅僅是東盛集團的小小代表,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勃拉姆、加隆跟曼塔爾先生您接觸時,或者還沒有正式介紹我的身份……”
周晗、勃拉姆、謝思鵬他們都詫異的看向曹沫,剛才曹沫還特意強調要将東盛的名頭擡出來,沒想到他自己臨時變了卦,姿态上也要比剛才說的放低許多。
曹沫沒有提他在來非洲之前不值得一提的背景,隻是将這幾年在隆塔、德古拉摩的産業投資娓娓道來。
奧古塔金礦、伊波古金礦、科奈羅水泥廠、科奈羅能源、科奈羅食品以及科奈羅湖工業園、幾内亞灣航運公司等投資加在一起,看上去跟東盛、泰華還不能相提并論,但在非洲這片大陸上,特别是心目裏都将加隆坦格裏安視爲商界傳奇人物的胡安曼塔爾眼裏,可以說是龐然大物了。
加隆.坦格裏安以及勃拉姆都在場,也由不得他們懷疑曹沫是在說謊。
“Mr.謝早就關注到阿克瓦,特别煤鐵領域有很好的投資機會,他跟我也一直都是商業上的合作夥伴,因此我也是很早就确定了在阿克瓦的投資方向。我們在正式涉足阿克瓦之前,注意到民主促進陣線作爲代表阿克瓦殖民者後裔利益的政黨,有相當多的成員,在阿克瓦的港口、金礦、煤鐵、石油等礦産能源開采上,都曾經擔任過相當重要的職務。即便在賽維主當局期間,他們都受到迫害,被從之前的職位上驅逐下來,但我相信随着阿克瓦政治變革的臨近,這一狀況會很快得到糾正——這也是我委托勃拉姆、加隆積極找曼塔爾先生及諸位合作的緣故……”
曹沫當然不會承認,他一開始就是盯着阿克瓦随時會爆發的變局而來,不過看胡安.曼塔爾及随行人員的反應,很顯然他們心裏早已認定他安排勃拉姆、加隆接觸民主促進陣線的動機就是他解釋的這個,他們心裏都正發出果然如此的感慨吧?
曹沫繼續說道:“當然,按照我以往的性格,将麻煩事推給我信任的勃拉姆、加隆二人去辦,就足夠了,我本人不善于,也不怎麽樂于抛頭露面。隻是,這一次的情況比較緊急,才不得不借商談合作的名義,将曼塔爾先生你們請到這裏見面……”
周晗更困惑不解的看向曹沫,這就準備直接揭破烏弗博尼亞試圖發動軍事政變的真相嗎?
之前不是都試圖避免太早打草驚蛇嗎?
難道就不怕民主促進陣線内部組織關系松散,對極敏感、後果又無法預料的問題處置争議不休,會提前将消息洩漏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