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搞不清楚郭建跟曹沫這幾年在德古拉摩到底發生什麽,許欣感覺她自己會被這段時間敏感、暴躁的郭建逼瘋掉,也不管曹沫是不是别有居心、是不是有意利用她來對付郭建,點頭道:“我跟你出去,不管怎樣,我都要搞清楚你們到底發生過什麽!”
“好的,你一會兒随便找個借口到左邊街角來,我在那裏等你。”曹沫将槍插回槍套裏,沒有回房間,直接翻身從陽台跳了出去,穩穩樓前的草坪上。
許欣吓了一跳,接着回房間換了一身輕便的衣衫便下了樓。
王文跟趙玲還坐在樓下客廳裏說話,看到許欣一個人下樓來,今天的事也太多了,聽她這個點說出去有點事也沒有追問什麽。
許欣走到宿舍樓後的拐角,看到那邊停着一輛毫不起眼的皮卡,卻見曹沫戴着口罩,與一名黑人保镖坐在車裏。
“你将口罩戴上,我們華人的面孔,在德古拉摩太顯眼了!”曹沫遞了一隻口罩給許欣。讓她将那張漂亮迷人的俏臉給遮擋起來。
許欣在德古拉摩也不敢随便出去,對如蛛網般的街巷很是陌生,但前往中央大街的大體方向是清楚的。
然而皮卡駛出肯尼特社區不一會兒,就穿進一堆低矮鐵皮棚屋夾峙的小巷,疑心大起,警惕的盯着一路跟人用約魯巴語交談的曹沫說道:“這不是去中央大街的路……”
“想要騙許助理也是真難,不過你放心,我真要對付郭建,不會這麽浪費力氣的,”曹沫笑着說道,“陸彥現在也膽小怕事,出行前後都有兩部車坐着保镖跟随,我們要是直接從中央大街的兩側接近過去,很容易暴露,隻能從鄰近的街巷靠近!”
許欣有些後悔輕易就跟曹沫出來,聽他在電話裏跟人用約魯巴語交談,不知道他有什麽事情瞞着她,但這時候想退出也遲了,隻能硬着頭皮坐下去。
皮卡很快拐進一條更狹窄的巷道,但在進入一條有路燈的主道前停下來。
許欣這時候才注意到巷口的陰影裏,還停着一輛依維柯樣式的面包車。
他們在路邊停下來後,那輛面包車後廂門打開來,卻是曹沫的一名貼身保镖從裏面跳出來。
“他們還在對面的車裏談話?”曹沫問杜甘傑。
“嗯。”杜甘傑點點頭,有些意外的看了許欣一眼,有些困惑曹沫爲何将她帶過來,也不多話,将一隻望遠鏡遞過來。
曹沫接過望遠鏡看了一會兒,然後遞給許欣,指向巷口外的街對面一棵大樹:“你看那裏。”
巷口斜對面的樹下停着一輛越野車,茂密的樹蔭将本來就黯淡的路燈光線擋住,相距近一百米,肉眼根本就看不清楚裏面的情形。
許欣握住沉甸甸的望遠鏡,感覺鏡片裏的視野要清晰、明亮得多,知道這絕不是普通的民用望遠鏡,應該是軍用或者其他用于夜間觀察的專用設備。
聽着曹沫的指點,許欣慢慢的調整鏡頭,很快就看到郭建跟陸彥以及黃
鶴斌坐在街對面的越野車裏的情形,甚至都能清晰的看到他們臉上的神色,似同仇敵忾的在談論着什麽。
許欣胸口起伏,眼裏的場面令她感到呼吸都有些艱難起來,放下望遠鏡,見曹沫正盯着她看,直覺他的眼神似能看透自己一切虛弱不堪的僞裝,但她猶不甘心徹底的敗下陣來,說道:“應該是郭建對你成見,他見陸彥,也是想着投靠陸彥來對付你吧!”
“那是——”曹沫笑道,“你想知道郭建找陸彥打算怎麽對付我嗎?”
“他打算怎麽對付你?”許欣疑惑不解的問道,現在郭建剛跟陸彥碰上頭,她就不相信曹沫能知道他們在打什麽主意。
“你将磁帶拿過來!”曹沫跟杜甘傑說道。
杜甘傑跑回面包車,一會兒走過來,将一枚掌心大小的磁帶,跟一隻播放機遞過來。
許欣愣怔的看向曹沫。
她沒想到前面那輛不起眼的面包車裏,竟然還有監聽設備。
曹沫笑了笑,說道:“你要是知道目前德古拉摩市警察總局的檔案室裏,差不多有近三百起命案,或直接或間接指向吉達姆家族暗中控制的鋼拳兄弟會,你就知道在這個國家,多小心都不過分了!”
曹沫将磁帶裝進播放機裏,插上耳機,跟許欣一起聽。
“……”
“……在德古拉摩雇個殺手解決掉曹沫,不是多困難的事,我不相信陸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播放機裏傳來滋啦啦的嘈雜噪音,能聽出是郭建的聲音,隻是這内容叫許欣毛骨悚然,難以想象這會是真的。
“既然很簡單,你爲什麽不自己找人。你都恨曹沫入骨了,難不成你連三五萬雇個殺手的錢都拿不出來?”這是陸彥的聲音。
“我當然拿得出這筆錢,要在德古拉摩找一個下手的人也不難,但曹沫身邊保镖很多,也比較專業,殺手失手的可能性比較大。這事真要是我出面去辦,我沒有能力将裏面的蛛絲馬迹都抹除幹淨,但相信陸少你們是能辦到的。陸少你也說了,巴哈今天跟曹沫鬧得很不愉快,就算萬一失手,相信曹沫也隻會懷疑到吉達姆家族跟鋼拳兄弟會的頭上。也就是說,不管得手還是失手,相信對陸少你都是有利的,這其中一石二鳥的好處,陸少不會想不到吧?”
曹沫剛才在電話裏聽杜甘傑複述這個,還沒有什麽,這會兒聽到郭建的原話,心裏也是微微發寒。
他側過頭看許欣震驚的坐那裏,臉色有些發白,嘴角都有些哆嗦起來,他将耳機收回來,連同播放機交給杜甘傑收好。
“我與郭建剛到卡奈姆,人生地不熟,關系還算可以,但非洲落後混亂,卻也充滿很多機遇,人在這樣的環境待久了,也難免會變得混亂噪動,”曹沫将座位調低,雙手枕着頭,将他與郭建在最初因伊波古金礦引起的恩怨,慢悠悠的說給許欣知道,“發生這麽多事,我肯定不會待見郭建,但也沒有怎麽着他,卻沒想他到底還是不甘心看到我們太快活了,死活要跟泰華的人勾結到一起,千方百計的想給我們整點事情出來啊……”
“你爲什麽要告訴我這些?”許欣好一會兒,心緒
才稍稍冷靜下來,問道。
“你不是口口聲聲說要搞清楚這一切嗎?”曹沫笑問道。
“我不是三歲的小女孩子。”許欣說道,她的心緒再亂,也不會單純到曹沫将她帶到這裏,純粹是爲她解惑。
“也對,你不是三歲的小女孩子,給個棒棒糖就能騙到手,但你也不要覺得我這麽做,是想拿你打擊報複郭建,”曹沫笑道,“或許也有這層意思在,随便你怎麽想了,但主要還是趙新宇今天跟我說要将馮睿調去工業園任執行董事,我想他大概是想将郭建調回來負責市場行政部。我不想将有些秘密告訴趙新宇,就隻能借你的手,繼續讓郭建老老實實在下面的工廠裏待着,這樣對大家最有利——當然,我拉你出來時,也沒有想到郭建的心思比我想象的還要狠毒……”
東盛跟泰華目前在卡奈姆的利益極其對立,暗中勾結陸彥的郭建,實際已經是泰華埋伏在東盛西非分公司的商業間諜,曹沫最初要阻止他負責西非分公司的市場行政部,這不是什麽難以想象的事情,更不要說郭建此時的言行,更是超過常人所能容忍的底線了。
然而,許欣心裏還是有太多的疑問,問道:
“有些秘密爲什麽不能告訴趙新宇,卻反而讓我知道,你就不怕我都告訴郭建嗎?”
“我想你跟我一樣,都是那種無法将内心良知徹底抹去的人吧?”曹沫看向許欣,問道,“我沒有看錯你吧?”
“第一個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這些秘密,爲什麽不能讓趙新宇知道?”許欣沒那麽容易被曹沫岔開話題,盯住他問道。
“你猜?”曹沫說道。
許欣氣得額頭青筋都要繃緊起來。
“我跟你還沒有熟到讓你知道一切的時候。就這樣吧,我先送你回去!”曹沫敲了敲車窗,讓站在外面的司機進來,示意他開車送許欣回肯尼特社區。
今天發生太多的事情,沖擊着許欣的内心,她的心緒也是亂作一團,但她也知道曹沫說的對,他們并沒有利益的牽涉,關系還沒有熟到那個份,他不可能将更深層的秘密說給她知道。
隻是她的信息來源是那麽的有限,自己怎麽可能憑空琢磨出背後真正的秘密?
許欣失魂落魄的回到員工宿舍,王文、趙玲也還沒有休息,也不好問她跟郭建到底發生什麽,好端端的吵成那樣子,就看着她拖着疲倦的身子上樓。
許欣腦子亂作一團,回到房間也沒有辦法靜下心來去梳理這一切,過了一會兒聽到樓下又有汽車停靠的聲音,還以爲曹沫回來了,就想揪住曹沫再追問一些疑惑,打開房門卻看到郭建在客廳裏,要上樓來。
“我錯了,不該對你亂發脾氣——最近工作太累了,人就特别容易急躁,我一定會好好改改我這臭脾氣……”郭建一邊上樓一邊道歉道。
郭建一臉的誠懇,但許欣腦海裏怎麽都無法抹除他坐在陸彥車裏主動說出的那些賣兇殺人的話,心頭一陣陣發寒,站在樓梯口,說道:“我想我們應該分開來,好好想想是不是真适合繼續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