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思鵬、許盛、許淩以及宋雨晴都是第一次到采金點,以他們的目光,采金點還是太簡陋了。
謝思鵬到卡奈姆之後,參觀過黃金産區的幾座礦場,但那些都是歐美公司在卡奈姆經營了幾十年甚至幾百年、采用一套岩金開采設備就價值上千萬美元的現代化礦場,哪裏是伊波古金礦能及的?
看着謝思鵬風情小秘以及許盛侄子許淩一臉嫌棄的樣子,很不滿曹沫之前的遮遮掩掩,看曹沫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個将馊饅頭藏起來怕人偷的乞丐。
曹沫也清楚這裏實在是太簡陋了一些。
爲積累資本,采金隊每天的主要工作還是岩金開采及砂金淘選,剩餘出來不多的人手,又沒有工程機械設備,在礦區的基礎建設上,能做的事情太有限了。
除了還沒有徹底修通的便道,目前曹沫主要還僅是在原工棚區域,平整出八九畝、五千多平方米的空地來,用于後期的建設。
砂金機、小型制砂機、碎石機、油鋸加起來有八九台,名義上算是租借給礦上的設備,都是很簡單、很小型的,也占不到多大的場面;昨天夜裏剛下過一場暴雨,平整出來的場面還顯得很泥濘、淩亂。
木作加工房、柴油發電機房、材料配件倉庫,都是草棚。
爲了防火,曹沫在草棚内側,抹着厚厚的一層粘土,屋頂上再遮覆一層鐵皮。
曹沫與卡布賈、奧韋馬等人吃住在礦上,建了三間木屋當宿舍。
廚房,也隻有幾隻大柴油桶做的簡易竈,搭在一座草棚下,員工上工前用餐以及中午用餐,都沒有餐廳。
幾十号人,天晴就在場地上露天用餐;下雨就擠到木作加工房下的草棚下用餐。
沒有挖掘機,爆破下來的碎石以及砂金土,都是當地的小推車運到設備的進料口——當然,工人也都穿得破破爛爛的,沒有什麽勞動防護措施。
“曹老弟,你這裏的條件還真是有點艱苦啊!”謝思鵬拍着曹沫的肩膀笑道。
“要不是這樣,我那幾台小設備,能讓人家看上眼?”曹沫笑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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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沫打定心思要在這裏紮根,不是不想進一步加快礦區的基建投入。
他也沒有一步登天的想法,整理出場地出來後,前期從防火的角度考慮,就想着先建發電機房以及設備倉儲用房,但曹沫前些天到隆塔市鎮着手采購水泥等建材,卻狠狠的受到嘲諷。
卡奈姆沒有工業生産能力,基建投入又逐年加大,導緻卡奈姆的建材這兩年水漲船高。水泥價格高得離譜,普通水泥一噸就需要二百美金,差不多是國内的三四倍。
隆塔也有磚窯,但燒出來的磚,質量太差了,拿手指都能扣出洞。
曹沫嚴重懷疑國内電視裏那些表演徒手劈大磚、腦門砸磚的,都是專門從非洲進口的磚頭。
還有一點,就是伊波古村附近,找不到一家成熟的基建包工隊。
勉強從隆塔南部找到一家基建隊,跟人家經理一談,曹沫發現人家的專業素養,還不如他一邊從網上下載資料學習,一邊摸索着實踐呢。
殘酷的現實就迫使曹沫放棄之前的想法,隻能從現有的簡陋條件,重新思考去怎麽因陋就簡的利用現有資源,去建設礦區。
沒有正兒八經的建築設計師,曹沫決定自己幹。
沒吃過豬肉,誰還沒有見過豬跑啊?
好在緊要建的幾棟平層建築,比如發電機及設備材料倉儲用房,結構都很簡單;位于叢林深處,主要考慮防火防潮,不去考慮抗震、防風的因素,曹沫鼓搗出一份設計圖紙,上網傳給國内一名搞建築的網友看過,認爲還不離譜。
在鋼筋水泥以及汽油、柴油都是國内數倍價格的卡奈姆,現代化的廠房,是曹沫此時壓根不會去考慮的。
單層的設備倉儲用房、發電機房,對結構強度要求也不嚴格,也沒有什麽複雜的地方。
當地制磚技術不過關,但石料是充足的。
随便多爆破一些下來,用來砌建石牆正合适;然後在石牆上架木梁、鋪鐵皮屋頂,作爲設備倉儲用房,前期也夠用了。
水泥太貴,曹沫上網查到一個讨巧的辦法,就是用當地的火山灰與石灰混合攪拌,可以當作建築粘合劑使用。
即便火山灰從制砂機裏過一遍,粒度也遠遠達不到普通水泥的标準,差兩三個數量級呢,但是用來砌三四米高的石牆,還是夠用的。
考慮當地雨季常有傾盆暴雨,曹沫隻打算狠心買了幾噸标準水泥用于打地基。
除開建材及其他工業品,隆塔地區的勞動力則是相當的低廉,所以曹沫決定自己組建一支正式的基建隊。
曹沫這段時間整天在奧韋馬、波圖他們面前唉聲歎氣,抱怨礦上的人工成本太高了,将金礦本來還能剩得一些的盈利都吃光了。
他沒事就找奧韋馬商議,是不是應該狠狠心将多出來的人手清退回家。
奧韋馬像隻老母雞似的護崽,當然不願清退任何一個部落裏的工人。
曹沫就退而求其次,要求奧韋馬将一些偷奸耍滑又或者年紀過大、體力跟不上,以及實在是大字不識一個,稍複雜一些的體力活都幹不順溜的人,都編到臨時工組,拿正式員工三分之一左右的工資。
而騰出來的名額,從部落裏挑選接受過基礎教育甚至初等教育、又老實肯幹事的青壯年進來。
這麽一看,礦區從部落裏雇傭的人手非但沒有減少,反倒一下子增加十幾二十個了,奧韋馬自然就樂意了。
他卻沒有想到在采金隊之外,曹沫專門組織起負責場面平整、便道拓寬的基建隊,正式工、臨時工,九月上旬加起來都有三十多人了。
謝思鵬他們進礦上,剛下過一陣雨,基建隊都停了下來沒幹活,也不會到采金作業區幫忙,懶懶散散,整個礦區就像是完全沒有勞動紀律的樣子。
基建隊有了,設備倉儲用房也簡單設計出來,用地也平整好了,但問題是曹沫接手伊波古金礦時間還是太短了。
這麽多事都要付之實施,不僅需要時間,多多少少也需要額外投入資金。
曹沫将手裏的資金都用到極限,金礦産生的每一筆盈利都源源不斷的投入進來,但就兩三個月時間的積累,盈利積累十分有限,不可能将所有事都辦完了。
想要加快基建速度、并快速擴大采金規模,謝思鵬這二十萬美元是必不可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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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過礦區簡陋的條件,謝思鵬這時候也理解曹沫急切借錢添加設備的心思,當然他們此行的主要目的,還是考察伊波古金礦的岩層地貌,以便能縮小周邊地區的勘測範圍。
這是最便捷的方式。
要不然的話,他們就隻能從國内聘請專業的勘測隊過來。
到時候花費極高不提,還會涉到他國礦藏勘探權限的問題,程序上的複雜程度,就遠非他們這種五六百萬人民币的礦業投資能撐得起來。
許盛、謝思鵬他們提出要到處走走,還要拍攝一些圖片資料,曹沫都給予方便。
礦上的勞動紀律管理還是不過關,不僅基建隊這時候沒事幹,采金作業區看到外人進來參觀,很多工人都嘻嘻哈哈停下手裏的事看熱鬧。
好吧,曹沫徹底不用擔心謝思鵬他們能看出礦上的真實産量,但他還是默默拿出小本了,将幾個特别跳得歡的工人記下來,改天就讓奧韋馬将他們轉臨時工組去。
娘稀匹,想盜竊資本家的薪水?
謝思鵬他們近距離跟礦上的工人接觸,曹沫也不擔心。
反正從奧韋馬到廚娘,都知道這裏是菲利希安家族采金礦業公司的地盤,他們還是在滿心熱切的爲菲利希安家族服務。
他與老酋長的合作協議,也就卡布賈、露西兩人清楚詳情。
他就陪宋雨晴坐在鹿角川河畔的木屋前聊聊天。
這座木屋不大,礦區稍稍往裏一些,緊挨着鹿角川的河岸,可以居高看到便道進礦區的路口以及整個礦區的作業情況。
三間卧室,一間曹沫住,一間卡布賈、奧韋馬住,一間由夜間輪流看守礦區的員工睡通鋪。
伊波古村北面的原始叢林,木料自然不缺。
木屋是國内吊腳樓的樣式,用十多數根柱子,将房子整體提高到距離地面有近兩米的樣子,既可以防潮,也可以防蛇蟲。
房檐前的陽台還鋪出兩米寬的木地闆,簡單用火烤焦進行防腐,打磨光滑,席地而坐,遠近都是卡奈姆西北邊緣的莽莽森林與青黑色山嵴,算是整個礦區條件最好、視野最開闊的建築了。
“你這裏條件可是夠艱苦了,沒想到你這麽小的年紀,都能熬下來……”宋雨晴感慨的打量這一切,心想不要說進入這裏創業要操心太多的事了,心想曹沫這個年紀的普通青年進來工作,都會承受不了這裏的艱苦吧?
八月下旬的卡奈姆,雖然還是雨季,但白天還很悶熱。
曹沫卻穿着牛仔褲、靴子,長袖襯衫外還穿着防雨沖鋒衣。
曹沫這除了一朝被蛇、十年怕井繩外,更主
要還是防蚊蟲叮咬。
宋雨晴她們進來塗抹防蚊蟲的藥水,但隻是短時間有用。
而雖然說宋雨晴跟曹沫同樣都是穿牛仔褲,曹沫的牛仔褲磨損嚴重,還沾染洗不淨的油污,髒兮兮的,而宋雨晴的牛仔褲,作用似乎隻是爲了襯托雙腿的修長、結實,與白色跑鞋相形益彰——當然,曹沫還是喜歡看宋雨晴被牛仔褲包得圓滾滾的臀部。
“是人就想着要出頭,但又沒有億萬家産等着我去繼承,我還能有什麽辦法?”曹沫攤手笑道。
“你這木屋卻很别緻啊,坐這裏能看到風景也美,”宋雨晴伸了一個懶腰,狠狠的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笑道,“我還一直夢想着能在原始森林裏有一座木屋瞭望蒼穹,沒想到你倒輕而易舉的實現了這個夢想……”
“雨晴姐要喜歡,也可以過來建一棟木屋啊,這裏啥都缺,就木頭不缺,人工也很便宜!”曹沫笑着道。
除了柴油機發電以及油鋸的成本并不廉價之外,伊波古村北部的叢林裏,到處都是參天大樹。
曹沫要砍伐幾棵樹造房子,老酋長菲利希安會跟他額外收錢?
曹沫伐木鋸木闆時,很有環境意識,避開那些生長有上百年,甚至數百年的老樹,專挑些二三十年樹齡的大樹下手;他絕不肯承認這主要是手工具簡陋,就算能将兩三人抱的大樹砍倒下,都沒能力拖回去加工。
除了大樹随便砍伐外,卡奈姆的勞動力,也是難以想象的廉價了。
曹沫給采金隊的工人,包括免費供應的兩餐在内,每月綜合下來每人僅需要支付五十美元的成本。
而這在隆塔地區,已經是體面得不行的工作了。
就仿佛零四年在國内,邊遠縣城的農民工都能月薪上萬似的。
“真的,那要多少錢,地皮要不要租金?”宋雨晴很動心的問道。
“面積不要很大的話,就爲看星星,一間小木屋,木料、人工成本,兩千塊錢——兩千是人民币,不是美金。地皮的話,僅僅是建屋來住,一年給個十美金租金,讓我從裏面也賺點……”曹沫說道。
“我那可就當真了啊!”宋雨晴很認真的問道,“怎麽會這麽便宜,德古拉摩的房價跟租金,比國内可不算太低啊!”
宋雨晴到德古拉摩後,心思還是在公司業務上,對卡奈姆的經濟、社會發展,缺乏關注的興趣;同時也擔心地方上的治安,沒有融入當地社會的心思。
即便她到卡奈姆也有半年,但很多深層次的事情,了解還不夠深。
當然,曹沫也是在接手伊波古金礦之後,對當地才一步步更深的去了解,之前也主要停留在跟卡布賈、露西他們學約魯巴語的程度上。
許盛、謝思鵬他們在采金石周邊到處溜達,一時半會還不會回來,曹沫總得找些話題跟宋雨晴聊,便耐心告訴他了解到的一些更深層次的情況。
建材昂貴,人工低廉,木料充足,而作爲岩金開采的副産品,曹沫手裏的砂石當然也是富足的。
然而砂石除了鋪路,在建造方面,卻不能單獨拿出來用——在卡奈姆,水泥真特麽用不起。
而卡奈姆一切人力能直接生産的,或自然所賜的富裕資源,卻都相當廉價。
隆塔地區,不缺河砂;細石子即便基本上都是人力砸出來的,但人工太便宜了,價格也不貴。
除了森林以及砂石資源外,隆塔地區也盛産浮石、石灰石、火山灰等制造水泥的原材料,但沒有足夠的電力供應,想搞水泥生産就是做夢。
而大型的電廠、電網建設,非要地方乃至聯邦政府下決心投入才有可能實施。
德古拉摩作爲舊都,又是卡奈姆經濟最發展、最繁華的都市,是有新的電廠在建設中,但這跟六七十公裏之外的隆塔以及伊波古村毫無關系。
德古拉摩屬于奧貢州,隆塔屬于奧約州,卡奈姆作爲聯邦制國家,兩個州都有立法權,而兩州議會又分别由分歧極大的不同政黨所主導。
想要從奧貢州的德古拉摩,接一路電網進入奧約州的隆塔地區,這比國内不同地區間的合作,要困難得多了去……
聽曹沫侃侃而談,宋雨晴驚訝的打量起他:“你才多大年紀,怎麽知道這麽多?看來你一個人還真能管理這座礦,以前我還以爲你在死撐呢……”
以往算是比較親密的同事關系,同住一個屋檐下,但平時除了工作之外,聊天也多會談國内發生的一些事情甚至明星八卦、家長裏短。
宋雨晴沒有意識到這近三個月承接伊波古金礦的實踐,對曹沫進一步認識當地有多大幫助,還以爲他從來都對卡奈姆有極深刻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