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又和憂桑地惆怅了片刻,想到咖啡廳裏還有别的被打死了的喪屍,立刻屁颠颠得爬起來找下一顆石頭去了——
節操誠可貴,生命價更高,若爲美食故,兩者皆可抛!
不過節操君畢竟是他多年的好友了,就算要抛棄也要稍稍挽留下的,總不能讓自己顯得太渣嘛。
蘇又和操縱着自己僵直的灰黑色的四肢,艱難地從地上撿起一根鐵棍,掂量了一下,滿意地走到一隻臉朝下趴伏在地上,頭上被開了一槍的喪屍邊,還是有些猶豫。
心裏想想是一回事,做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每個人小時候都做過成爲一個超級英雄的夢,想象自己隐藏在黑夜裏,懲惡揚善,做好事不留名,但是真要發生在現實裏,比如遇到攔路搶劫啊什麽的,一般都不敢上去動手吧。
砸東西不艱難,可是砸喪屍很艱難啊!因爲喪屍是人形的啊!
這隻喪屍,蘇又和是記得的,這個人,就是在這個咖啡廳裏,似乎是有外遇被女朋友發現了,被女朋友,不對,前女友,甩了一巴掌,潑了一臉的咖啡後被甩了,記得那個女人還紅着眼睛說“你不得好死”!
當時蘇又和還在心裏偷偷地爲那個女人叫好呢,有魄力!幹得好!
唔,蘇又和才不承認是因爲自己沒有女朋友,而嫉妒這個男人居然還能左擁右抱呢。
結果才過了沒多久,這個男人真的不得好死了。
大兄弟,對不起了,外遇狗不得好死啊,雖說你已經變喪屍了,那我稍微廢物利用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狠狠心,把手裏的鐵棍強有力地往下一砸,感受着頭顱被手裏的鐵棍砸開,粘稠的暗紅色血液濺在他身上的感覺,蘇又和微妙地有種作嘔的幻覺。
在空氣中仔細嗅嗅,唔,果然,砸開腦顱以後,蘇又和又聞到了剛剛的那股香味,依舊濃烈,但是咖啡廳外面的喪屍依舊沒有任何感覺。
所以自己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蘇又和腦海中閃過一個問号。
忍着惡心,蘇又和撈出那顆灰白色石頭,在喪屍的身上蹭了蹭,把上面的腦漿蹭掉,看看還是不滿意,走到後廚用水沖洗了一下,才放到嘴裏吃掉,登時,像是觸電般的,他抖了一下,下意識地眯起眼。
唔,好好吃!
蘇又和不自覺地從喉嚨裏發出舒爽的聲音,剛剛那種熟悉的暖意又一次閃現,而這一次,仔細感受着身體反應的蘇又和發現了自己的改變。
僵直的手臂似乎靈活了一點點。
發現了這一點的蘇又和自然是喜出望外,天知道他有多嫌棄自己僵硬地好像木棍一樣的四肢,簡直不像個人!
哦不對,他現在确實不是個人。
搖搖頭把這個糟心的念頭甩出自己的腦海,蘇又和站在原地昂起頭,做出了一個決定,把剩下的石頭都吃掉!
哼,等着吧,你們這些魚唇的人類!我們機智星人一定是會占領你們的地球的!╭(╯^╰)╮
蘇又和仿佛已經能預見到自己變成人類中的智者,被萬人圍在中間歡呼,而他最喜歡的明星則熱淚盈眶跪在他面前親吻他的腳面,請求他賜自己一個目光的情景了!
“吼吼吼!”哇哈哈哈哈!
***
張以讓的傷口恢複得很好,大概是左林很有危機意識,在喪屍剛爆發,大家都在搜集食物的時候,他搜集了各色的藥物,這時候剛好用上。
“你很幸運,子彈沒有陷在肉裏,不然我也不能保證你能不能這麽快就好轉。”左林幫他換着藥,嘴裏念叨着。
小女孩在一邊的桌子上專心地畫畫,時不時偷看他們這裏幾眼。
張以讓随口應着,“大概吧。”
也不知道阿敏他們怎麽樣了……張以讓在左林家裏呆了幾天,心裏難免有些擔心阿敏幾人,“這幾天,都麻煩你了,你們的幫助,我會記在心裏的。”
左林一愣,不在意地笑笑,“看見你暈着,我原本是想視而不見的,你知道,這個世道……是曉曉讓我救你的。”
張以讓聞言,歪頭看向一邊的小女孩,正和小女孩偷看他們的眼神撞上,看着小女孩的臉刷的一下變紅,像是做了壞事被揪住了一樣,張以讓眼神不自覺地放柔,“謝謝曉曉。”
“啊,啊?唔,不用謝!”曉曉手足無措地擺着手,臉蛋紅撲撲的,眼神忽閃忽閃的,羞澀在其中閃現。
“你女兒很可愛。”張以讓說。
左林原本就笑着的臉瞬間更加燦爛,眯起的眼睛都快看不見了,“其實也沒什麽,應該的嘛。”
話是這麽說,張以讓卻從他的話裏聽出了無比的自豪。
也許這就是華國父母的通病?明明很自豪,驕傲地就差喊兩句了,還要“假惺惺”地謙虛幾句……
這讓張以讓想起了自己的父母,那在喪屍爆發時,他的母親正好待在最混亂的新欣購物廣場,而他在首都的父親至今也不知道情況如何。想着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面的至親,他恍惚了一下,随後強迫自己回過神來,道:“明天我就離開。”
左林手中動作一頓,“你決定了嗎?”
張以讓沒有刻意拉低自己的聲音,一直關注這裏的小女孩自然也是聽見了,一着急,馬上從凳子上跳下來,跑到床前,着急詢問,“大哥哥,你一定要走嗎?你的傷都還沒好呢!”
張以讓摸摸小女孩的頭,“有人在等我。”
“可是大哥哥……!”
小女孩還要再說,左林拉住她,“曉曉,你還記得當初你和你阿姨出門玩,事先都沒有和爸爸說一聲,爸爸有多擔心你嗎?更何況,現在外面都是……”
左林話沒有說完,左曉也聽明白了,想想也對,隻能依依不舍地說:“大哥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啊,曉曉會想念你的。”
“當然。”張以讓答。
此時天色已晚,如今因爲喪屍爆發,左林也不敢久久開着燈,生怕吸引了喪屍,見天黑了下來,左林已經開始哄着左曉去隔壁睡覺了,順便幫張以讓關上了燈和門。
張以讓畢竟失血過多,身體依舊乏力地不行,閉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當他再一次睜眼的時候,天還沒亮,這也正常,畢竟他大概七八點就睡下了,而他在末世來臨後一直無法安睡,他放在心裏的憂慮實在太多了,這次也是因爲傷重流血過多産生的虛弱乏力才讓他很快睡着,然而,即使在睡眠中也不能擺脫的憂慮還是讓無力的張以讓很快醒了過來。
張以讓躺在床上看着天花闆,确認自己一時間無法再次睡下後,也就不勉強自己了,捂着傷口,走到被報紙糊着,完全被擋住的窗前,輕輕地掀起一角,看向外面的街道。
喪屍不喜歡陽光,所以白天的時候,街道上的喪屍會比較少,就算出現在大街上,速度也會遲緩些,到了晚上,喪屍則會活躍很多,所以一入夜,不是必要的情況下,人類一般都會待在屋子裏。
現在的街道上徘徊着喪屍,張以讓看着眼前的一切,想着從前熱鬧的樣子,手不由地握緊,修剪地很短的指甲在他手心掐出一個個半月。
他的母親,他那喜愛熱鬧的母親,現在正不知道在哪個角落,也許活着,也許已經……
忽然,他的思緒一頓,眼睛不由微微睜大,呼吸一滞,手指不由自主地把掀開的小口子扒拉得更大了一些,湊得極近,幾乎要貼上窗戶上去。
街道上,有一隻外貌與其他喪屍沒什麽不同的喪屍,遊蕩于街道上,穿梭在喪屍間,舉止僵硬,目光遊離,沒有焦點,口中發出“嗬嗬”的沙啞聲,怎麽看怎麽就是一隻普通的喪屍。
然而,就是這隻喪屍,手裏拿着鐵棍,時不時操縱着僵直的手臂,艱難地砸着死去的同類的腦袋,然後手往下撈,由于肌肉發硬,他無法彎腰,最後隻得撲通坐在地上,一點點磨蹭過去,随後,手伸進砸開的腦子裏,從裏面翻找着什麽。
找到後,仿佛嫌東西不幹淨,還知道先在喪屍的衣服上蹭幾下,才塞進衣服口袋裏,接着才爬起來繼續拖着鐵棍看似毫無目的地遊蕩。
舉止間完完全全就是一個人類!
張以讓的眼神一厲,不明白這究竟意味着什麽,但是他總覺得這是一個重大的發現。
許是張以讓的眼神過厲,那隻喪屍似乎是覺察到了什麽,動作一頓,轉過身,迅速确認了張以讓的位置,沖着他所在的方向,兇狠地吼了一聲,就像是在……警告?
張以讓不确定,不過他的眼睛一瞬間張大,深深地倒吸一口氣,血氣上湧,身體一瞬間僵硬,動作間似乎還能聽見骨骼由于幹澀摩擦發出的“咔咔”聲,一聲呼喊卡在喉間,幾乎下一刻就要驚呼出聲!
是他嗎?
是他吧。
原來,你也已經……死了嗎?
蘇又和……蘇又和……
三個字在他舌尖盤旋着,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
不,但願不是。
也許隻是長得像而已。
全世界長得像的人那麽多,也許這隻喪屍隻是長得像而已,更何況,你的皮膚那麽白皙,他的卻是灰黑色的,他的目光那麽呆滞,他的四肢如此僵硬,這一定不是你,是不是,又和?
張以讓安慰着自己,張大的眼睛有些幹澀。
喪屍似乎吼叫了一會兒,沒發現什麽,茫然了片刻後,又晃晃悠悠地走了,拖着鐵棍,發出刺耳的聲音,剛剛那奇怪的舉動就好像是張以讓的幻覺一樣。
張以讓看着那隻喪屍走遠,拐了個彎,直到看不見了才重新糊上報紙,虛脫般地躺回床上,睜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而另一邊,那隻怪異的喪屍一拐彎,拐進了一個死胡同後就丢掉了鐵棍,不斷撞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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