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之後的三天,都是社團招新的時間。
真季近水樓台直接把報名表塞給忍足侑士了,所以也不用再去擠進圍觀忍足少年的人群了,直接等着三天後去網球部報到就可以了。今天正好也輪到咖啡館的排班,她一下課就背着書包竄出去了。
她步速較快,走路時又完全不看人,所以差點把旁邊的這個家夥給掠過去了。
不過好歹也是以前的同學,那頭亂糟糟的灰發也比較顯眼。
“……呃,灰崎君?”
被喊到的人漫不經心地瞥了她一眼,眼睛都是耷拉着的:“喲——我說這聲音還不錯,怎麽挺耳熟的。是你啊,梅垣。”
還是之前那種幹什麽都提不起興趣的樣子,灰崎祥吾不但仍舊自帶“老子就是不良少年”的氣場,而且現在臉上也确實挂了彩,鼻翼都擦出一道血痕來。
大概知道灰崎祥吾的性格,真季知道問他爲什麽打架這種問題是沒什麽意思的,幹脆直接問道:“你沒事吧?”
“哈哈……”灰崎祥吾低沉笑了兩聲,掃了一眼真季的制服,然後又語調拉高地說道:“哈?這點算什麽事?喲,梅垣你在那個冰帝念書啊?你們學校是不是有很多長得靓的大小姐?哎?大小姐放學後不去彈鋼琴唱唱歌,跑到這裏做什麽?”
說到學校的事情,真季才恍惚想起來,似乎聽說過灰崎祥吾升入的不是東京地區的高中,但以他絕不是什麽乖乖牌的性格,在放學後沒多久就出現在東京,很顯然是逃課了,也不是什麽稀奇事。
真季實話實說:“打工。”
灰崎祥吾故作驚訝地舔了舔嘴角,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輕笑一聲說道:“哇!赤司的妹妹居然會出來打工?”
她撇撇嘴,“隻是堂妹而已啦。”
她和灰崎祥吾算不上很熟,畢竟她加入帝光籃球部沒多久,灰崎祥吾就退部了。而且說起來她在奇迹的世代裏和黃濑涼太的關系最好,就更不可能和黃濑少年的天敵灰崎祥吾有什麽太多的接觸了。
大概是因爲并沒有和灰崎祥吾有什麽接觸,所以真季對他的觀感也不算壞。
而且灰崎祥吾居然是帝光籃球部裏唯一一個猜到赤司征十郎和她是兄妹的人。
她和赤司的長相除了發色以外都不像,又不是一個姓氏,赤司征十郎在學校裏對所有女生的态度都是一貫的溫和有禮,除了把她放進籃球部來以外,絕對沒什麽特殊待遇,所以猜不出來也實屬正常。
真季自己說實話也有種保有秘密的小趣味,自己也從來也不點破。
她還記得那是灰崎祥吾退部前一星期的事情,她抱着一筐毛巾準備拿去洗衣房,忽然吹來一陣大風,把最上面的一條沒放嚴實的毛巾給吹到了她身後。
正準備放下筐子去撿,從拐角處走出來一個人,撿起地上的毛巾後沒有安安分分地幫她放回來,反而是随手一甩,真季差點以爲這家夥想把這汗濕濕的毛巾糊到自己臉上來,沒想到他順着風力,居然正正好好地又甩回了原處。
實在不想感謝這種給自己造成心理陰影的人,真季虎着臉準備走人時,卻聽到灰崎祥吾用他那特有的像是時刻都不懷好意的語氣說道:“喂,梅垣,你和赤司在交往嗎?”
吓得真季虎軀一震。
好在灰崎祥吾似乎是對她的表情很滿意,又自顧自地大笑了一聲,然後惡意地舔舔嘴唇,拖着長音說道:“哦~不是嗎?赤司對你可很——不——一——般呢?那我來猜猜,他是你的……哥——哥之類的?”
總之“歐尼醬”這三個音節從灰崎祥吾的嘴裏發出來絕對沒什麽萌點。
說完之後,就擺擺手,完全不準備聽真季的回答,又從拐角處走開了。
正好又從背後吹來一陣風,把灰崎祥吾那亂糟糟的頭發吹得朝一個方向攏去,看起來還蠻滑稽的,真季也就惡狠狠地吐了吐舌頭,然後繼續抱着自己的筐子走掉了。
沒等她想清征君到底哪裏對自己有不一般了,一星期後,灰崎祥吾就自己退出了網球部。
灰崎祥吾又是那副不懷好意的口氣,微微揚起頭笑了兩聲,“哈哈哈哈,堂妹也好啊,哦?原來你們是可以結婚的啊。早點嫁給他做赤司夫人,還用打什麽工嘛。”
看到他腳尖一動,估計又是想說了爽轉頭走,真季從書包裏摸出一張濕巾來,也不願意好好遞給他,非要朝着他那張看起來欠揍的臉膛甩過去。
很顯然這種架勢完全難不倒曾經的帝光首發,灰崎祥吾兩指一夾,正好接住了濕巾。随後就動作粗魯地扯了開,包裝袋也不好好扔,居然當着真季的面就扔在了地上,然後邊擦鼻翼的血迹,邊擺手一走,動作可謂潇灑。
真季注視着這家夥消失,好在他沒惡劣到把用過的濕巾當着她的面給扔了,那簡直惡心得下次路上見到他都直接拉黑了。她撿起濕巾的包裝袋扔到垃圾桶裏,才繼續向咖啡廳走去。
“我來啦!”
剛推開森語咖啡廳的大門,真季就目睹了灰崎祥吾的作案現場。
啊?原來這小子是來她的地盤砸場子啊啊?
剛才給什麽濕巾啊直接潑硫酸才對吧?
店裏東邊一角的桌子被撞得東倒西歪,還有一個花瓶倒在了地上,幸好花瓶是木質的,地面上隻有殘碎的花枝和水漬。
店裏目前隻有亞久津優紀一個人,都來不及去收拾桌子,她端着一個托盤,上面放着幾碟子栗子蛋糕,正當做賠禮一個個端給店裏的客人。
一片狼藉的那邊坐着一個皮膚異常白的少年,他皺着眉頭,看起來臉色挺不好的,手邊擺着一張毛巾,像是被他随手扔在一邊的,正皺巴巴地趴在桌子上。
真季還站在門口發呆時,這個少年一把扶起地上摔倒的椅子,但沒一個個把桌子擺正,直接就邁着長腿幾步跨到了門口,和握着門把的真季擦肩而過。
哇,這家夥的肌肉和身體比例——簡直是天生的運動員!
就算是不學無術也能首發的灰崎祥吾,論起身體天賦來,也完全不能和這個人相比。
亞久津優紀把最後一碟子栗子蛋糕端給客人,剛賠禮道歉完,就看到少年出門的背影。她小快步跑到門口,到店外才大聲喊了一聲:“阿仁!你回來!不是讓你聽我講完嗎?阿仁!啊,真是,怎麽辦才好啊?”
真季依舊握着門把探了探頭,小聲問道:“優紀姐,你沒事吧?”
亞久津優紀眼見着已經完全抓不到少年了,隻能斜挎着托盤又走進店來,勉強笑着說道:“我沒有事的,剛才有點意外,能幫我先收拾一下桌子嗎?真季醬。”
真季應了一聲,等到亞久津優紀和她一起進來了,才放開門把關上門。
沒去換店裏的制服,先把桌椅都擺正,花瓶也撈起來擦擦幹淨,至于花枝隻能掃進垃圾桶了。大緻弄好之後,真季才到後面換好了衣服,到收銀台那邊站好。
現在店裏的客人還不是很多,亞久津優紀大概是剛才被折騰得有點累,就坐在櫃台邊的一張小椅子上,在輕揉自己的太陽穴。
因爲對剛才那個身體能力值爆表的少年有點感興趣,趁着沒有客人,真季湊過去小聲問了一句:“優紀姐,剛才那個人是你弟弟嗎?”
“啊?”似乎是還在想剛才的事情,亞久津優紀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真季在問她,聽到這個問題後,她無奈地擺手笑了笑,“不是啦,阿仁是我的兒子。”
真季眼睛忽然變直了。
對這個反應早就見怪不怪的亞久津優紀已經沒什麽疑惑了,雖然這個反應也是對她年輕貌美的肯定,但是今天亞久津仁剛因爲灰崎祥吾對她說話輕佻而動了粗,現在她的心情實在不好。
她本來就不是特别有主見的女人,又是個沒有倚靠的單身母親,一看到亞久津仁太過沖動就總感到害怕。
沒想到真季get的點完全不是“咦你居然有這麽大的兒子”,她嘴巴張成“O”形,然後噼裏啪啦地問道:“哇,他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年級的吧?優紀姐你今年多大啊?那你和我媽媽應該差不多多大耶,我媽媽16歲結婚,18歲就生下我了。”
問女人的年齡本來是禁忌,不過真季都自報家門了,亞久津優紀聽完也有些驚訝,也就順勢回答道:“阿仁今年讀高中二年級,比真季你大一歲,我應該比是比你媽媽大一歲。”
“好巧啊!”
亞久津優紀難得湊巧碰到和自己一樣大的母親,還情不自禁地問了一句:“16歲?真季醬你媽媽在高中時就結婚了嗎?”
“咦?這倒不是啦。”真季吐吐舌頭,略帶些不情願地說道:“雖然是16歲,但當時她已經讀大學二年級了。”
相比于16歲就讀大學二年級的梅垣清和或者說赤司清和,16歲的真季估計也就是個高中二年級的學生。
雖說16歲的大學生算不上是超級天才,但現年33歲的教授也着實是年輕有爲了。
從長相到智商都完全不像是梅垣教授的親女兒,真季隻能_(:з」∠)_
至于連母親梅垣清和都認同爲聰明的惠裏奈大人,真季簡直就隻能羨慕嫉妒恨了。
成長在這種天才的光芒之下,總之真季一直都覺得自己并不是個被天賦所眷戀的人。所以說實話雖然她和黑子哲也的關系并不像五月那麽熟,也沒有像五月那樣見證了他們成長的全過程,但是卻很能理解奇迹的世代分崩離析時,黑子哲也的那種失望與厭棄的感情。
但可能也正因爲早已經習慣了,所以也不會像黑子君那樣痛苦。
“教授?天呐,真是……真是太厲害了!”追問到真季的母親是個年輕的女性教授,亞久津優紀露出了羨慕的表情,她是那種帶有小鳥依人氣質的美人,這副神色簡直讓人心生不忍,換個男性來,估計恨不得把她想要的都捧給她。
亞久津優紀一時驚訝之間竟找不到别的詞語來形容,她自己在幾年前還辛苦地打着零工,現在能安定下來,已經覺得非常幸運了。
她張大嘴巴的表情顯得十分可愛,如果不是今天見到那位亞久津仁君,真季甚至都懷疑她還沒有結婚。
雖然乍一看完全不相似,但亞久津優紀和梅垣清和一樣,心底其實還像少女般單純。
想到此處,不禁覺得又有些親切,真季吐吐舌頭自揭家醜:“也沒有啦,她總是亂來,家裏也差點沒米下鍋。”
剛和赤司真史離婚的那兩年,梅垣清和在項目主持人都放棄的情況下,一力堅持不能中止實驗,資金斷鏈自不必說,甚至對她當前的工作都有威脅。就連小學生真季都知道接下來的情況會有多糟,但看到梅垣清和抿抿嘴不說話的樣子,她連一個勸退的字都說不出來了。
大大小小的科研成果數不勝數,不然梅垣清和也沒辦法成爲學界少見的年輕女教授。但這種任性的情況也絕非獨例,某種程度上,赤司真史那種有錢就浪、沒錢也要作的性格也可以來形容她。
真季總覺得自己和這兩個人的位置完全颠倒了,簡直操碎了心。
也不知道他們離婚究竟是好是壞,至少赤司真史這之後就跑到美國去了,以他的斑斑劣迹,真季實在不相信換個地方他就能成爲一個好人,但好歹前幾年消息少到可以忽略不計,總算沒再給她增添工作量。
幸虧大姐頭惠裏奈大人早早成爲了可靠的大人,費盡心思替姨母梅垣清和選好公寓,又全盤包辦到拎包入住,真季估計大王也是怕自家姨母把好不容易賺到的那點錢又玩脫了。
一邊閑聊一邊收銀,偶爾也去端個碟子,聽說以後也可以學磨咖啡和做蛋糕,真季就覺得自己選擇來打工還是蠻正确的。兩個小時的打工時間結束,來換班的大學生來了,真季正好收拾收拾回家去做晚飯。
換好衣服,真季掏出手機一看,剛剛說到母親梅垣清和,現在就收到了一條她發來的郵件,原本以爲又是今天下雨、實驗順利之類的“例行無話可說”,正在想同樣是年輕的母親差别爲什麽大時,卻發現今天的彙報居然有些不同。
From:清和
階段性實驗結束。有些頭暈,碰巧搭了一位日本先生的車去醫院,檢查無恙。
看到母親大人進了醫院,真季倒是沒有立刻蹦起來。大概是科學工作者的特質,梅垣清和一向是有一說一,除非她不說,隻要她說出來的話都異常嚴謹。既然她說了檢查沒什麽大事,就真的沒牽扯到舊疾,可能隻是實驗太忙有些低血糖之類的。
回去跟與母親梅垣清和同去的同事阿姨确認一下就好了。
真季又掰指頭算了下,後天打完工之後,大後天就該去網球部報到了。
不知道那時候那位冷豔(or癡漢?_)的迹部景吾有沒有回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