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雙重矛盾的感覺令得安傑喘不過氣來:六葉草公司爲什麽還沒有對這個城市……不,或者說病毒爲什麽還沒有傳播到這來?
安傑在腦海中仔細思索着張郁臨死之前說的話,剛剛要理出一絲頭緒的時候,他的肩頭就被人輕輕地拍了一下。他茫然地擡頭看去,發現今天早上那幾位打扮得很有非主流氣息的女孩又圍到了他的桌子邊,甚至的,班級外還有十多名帶着好奇眼光的女孩子在隔着窗戶望着他。
安傑的座位是在第五組的最後一桌,靠着窗邊,現在已經是放學的時間了,教室牆壁上的時鍾指到了五點十分。或許是因爲秋天到來的緣故,所以落日的夕陽顯得那麽豔麗,将整個教室渲染成了一片橘紅色,教室内的人影甚至還被拉得好長。這樣的場景令安傑感到了一絲的不習慣,就像是從戰場上退伍下來的士兵一樣,對和平的生活總是感到渾身不自在。
看着眼前滿臉洋溢着天真笑容的女孩們,安傑甚至可以想象當喪屍圍堵過來的時候,她們天真的笑臉變成那種恐懼、顫栗、不安甚至瘋狂大叫的模樣。她們這種天真的模樣,絕對會在喪屍撲上來的時候首先死掉!
“你們有事嗎?如果沒有事的話,那我就離開了。”
安傑說着就站了起來,這一下那些女孩們立即慌慌張張地攔住了他,其中一個還甚至鼓起勇氣對安傑大喊:“張傑同學,做我的男朋友吧!我喜歡你!”
這位女孩子正是今天早上最先向安傑要手機号碼的那個女孩,安傑沒想到這位女孩會這麽的大膽,或者說,生活在大城市的小姑娘都這麽開放。但令安傑感到意外的還不止這些,窗戶外邊的女孩竟然都齊刷刷地大喊道:“張傑,莉莉真的喜歡你!你就接受她吧!”
安傑面不改色,看着說話的那名女孩子問道:“你叫莉莉?”
“嗯,胡莉莉!”女孩說着就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個嶄新的手機,然後遞給了安傑說:“這是我送給你的,我們以後可以用這個來聯系。”
安傑笑着打算拒絕,但這時,一位女孩卻擠進人群來站在了安傑面前,冷冷地看着胡莉莉道:“胡莉莉同學,你好像還有十幾位男朋友吧,以後少打我哥哥的主意!”站在安傑身前的女孩子正是李可馨,看着她說話時的神情,安傑在恍惚中又将她和小雨混淆在了一起。
“他是……你哥哥?”包括胡莉莉在内的許多人都有些不相信。
“有騙你的必要嗎?”
“所以對不起咯,胡莉莉同學,我們要先回家了!”李可馨說着就拉住了安傑的手臂,然後便匆匆忙忙地帶着他跑出了教室,留下了一群驚訝地說不出話的女生。片刻後,一位女同學才推了推胡莉莉的肩膀,說道:“莉莉,你讓你爸爸調查一下,我不相信這隻醜小鴨竟然會有這樣帥氣的哥哥,多半是……”
胡莉莉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種戲谑:“我看上的,絕對跑不了!”
…
兩人回到了家中,有家庭主婦氣質的李可馨立即就将飯菜熱了一遍,直到坐在了飯桌前,她這才笑嘻嘻地對安傑說:“哥哥,沒想到你還挺有人氣的嘛,不知道有你這種哥哥是不是妹妹的一種幸福呢!”
安傑悶聲夾着菜,沒有說話。
但這時候,這位小女孩又氣鼓鼓地開口說:“但是,胡莉莉真的不是一個好女孩!她仗着自己家裏有錢有勢,就随便出去勾三搭四!就像我之前說過的,她在外面都已經有好幾十位男朋友了,那些男友都是混在社會上無所事事的流氓,所以哥哥,你就不要去理那個臭女孩了!”
安傑隻是“哦”的一聲點點頭,又埋頭在了消滅桌子上飯菜的艱巨任務中。整個晚飯時間都充斥着李可馨這個小女孩的唧唧喳喳聲。安傑想,她平常也一定是很寂寞的,父母因爲職業的關系經常都是要到大半夜才會回來,孤獨的她也一定很想找一個人說說話。所以在這段時間中,他一直在靜靜地聽着她說,聽她說胡莉莉的惡劣事迹、學校中的趣事以及最近的發生什麽大事……
最後,李可馨很嚴肅地對安傑說:“我覺得,你很神秘!”
“我隻是不想把真實的自己暴露出來。”
當安傑回答她的時候,時間已經将近晚上的十一點了,她的父母都還沒有回來。或許瞎擔心真的是女人基因中遺傳下來的,這個小女孩擔心到現在還睡不着覺,甚至還拉着安傑和她聊天。
“那真實的你又是什麽樣的呢?”聽了安傑的話後,她好奇地問道。
“我可以信任你嗎?”
在她那幽怨的目光中,安傑又問了一句:“你了解在死亡的手下掙紮的感覺嗎?”
這個問題安傑在上學的時候已經問過了,可她卻是沒有回答。之所以想要再問一遍,他多半也是想要宣洩出自己體内積累的種種,他必須找個人好好地傾訴一番,他也不想要孤獨、也不想要自己悶守着隐藏着的秘密。當然是在沒有生命危險的前提下。
兩人現在都已經躺在床上了,在同一個房間,但卻是在不同的床上。
不知道永福大叔是怎麽想的,竟然把安傑這個處于青春期的少年放在了同樣處于青春期的少女的房間内,是他這個做父親的太開放了,還是說他對于青春期少年少女那種懵懵懂懂的心房悸動不了解,或者說他根本就不害怕兩人發生某一些心跳加速的事情……
其實這一切并沒有那麽複雜,都是這個小女孩要求的,她其實也隻是想要一個可以說說心裏話的知己。不是紅顔,是藍顔,向男生傾述内心的事情和向女生傾述的感覺不一樣,從某一些方面而言,女人都是愛幻想的,總想找到一個可以盡情宣洩并且還可以關心自己的可靠男人。而看起來很少說話的安傑,非常符合女孩們内心中的傾述藍顔标準。
李可馨翻了個身子,然後皺着眉頭說道:“不了解,但是可以想象。我小時候溺過水,那種被水淹過腦袋即将窒息的感覺,或許可以理解成那種掙紮的感覺……”說到這,她向安傑問道:“你感受過嗎?”
“擦肩而過,但一次次又從死神的手下逃脫了……”由于已經關閉了燈光,所以在黑夜中,安傑說的這段話令她感覺有些冰冷,仿佛死神的手就扼在她的喉嚨上。
這時候,安傑繼續說道:“但我的逃脫卻是兄弟換來的。張郁,他幫我抵擋住了一塊木頭,他卻被木頭直接穿透了身子,我隻看到了他剩下的腦袋。還有他的姐姐張芃,她甚至幫助我抵擋了一塊巨大的石頭,而她卻被石頭直接壓成了肉醬……”
“啊!”女孩立即喊道:“别說了!你說的好恐怖!”
安傑立即閉住了嘴巴,黑暗的環境中又恢複了甯靜。
女孩想了想片刻,才關心地問道:“他們都在洪水過來的時候幫助過你嗎?”
“你可以這麽理解,我和他們在死亡邊緣掙紮了好久、徘徊了好久,我們拼命尋找着任何救援可能存在的地方,但卻沒有找到一處。最終,他們都死了,就隻剩下了我一人……”
“然後呢?”
“然後,我被刮到了海裏,不知道怎麽的就被漂到了這個城市來。”
李可馨忽然驚訝地問道:“你是從别的城市來的?”
“怎麽了?”
“沒什麽……”她猶豫了一會兒,然後說道:“隻是我爸爸說通往外界的公路都被洪水引發的泥石流堵住了,就連所有的船隻都在下暴雨的那天被大水沖走了。可以說,我們這個海口市已經和外界隔離了,外界的一切情況我們都不知道。”
“通訊網絡呢?媒體呢?”安傑忍不住連連問道。
“通訊隻能在市内,網絡也隻能浏覽海南省的網站,媒體都接收不到外界的電視信号了,隻剩下了我們省頻道和市頻道,這種感覺就像是被隔離了起來,我們就像是在籠子裏的鳥兒,想飛也飛不出去……”說到這,李可馨才問道:“所以我就想問問,外市縣的情況怎麽樣了,但聽你這麽說我就知道非常不好。”
“你想知道?”
“嗯。”女孩點點頭。
安傑的腦海中立即浮現出了一群群面目猙獰的喪屍模樣,但是緊接着,六葉草公司的标識也浮現在了腦海中,甚至張郁的話語也一直在耳邊響徹:“那座城市是安全的,但同時也是危險的,六葉草公司說不定已經控制住了整個城市……”所以換句話說,安傑在這裏不可以相信任何人,自從他知道這個城市的名字後,他就一直這樣對自己說。
“我可以信任你嗎?”安傑看着她的眼睛問道。
即使是在黑暗中,他也看得非常清晰,他看出了李可馨現在歪着小腦袋皺着眉頭。
他的視力已經調整到最适應黑暗的狀态。自從他在與最終兵器李安戰鬥過後,就領悟出了這個技巧——調整基因,簡言之就是可以随意調整體内的任何一條基因。衆所周知,人體内的基因排序已經決定了這個人的今後所擅長或者突出的。打個通俗的比喻,就是基因鏈中決定藝術細胞的這條基因很強大,那麽這個人今後在藝術方面就會很有天分。
但若是決定這方面天分的基因非常弱小甚至沒有,那麽這個人今後在這方面便是缺少或者沒有天分。簡而言之,安傑現在能夠随意調整基因,将自己各方面調整到最完美的地步,可以說隻要他願意,就可以調整将自己在藝術領域的基因到最佳,成爲一個真正的藝術才子,更别提調整視力這種簡單的事情。
“我們不過才剛剛認識三天呢,如果我說你可以信任我的話,那麽信任這個詞就太廉價了。”她接着又認真地說道:“但是,如果你把我看成是你的親人的話,我就會對你說,你可以永遠信任你的親人,因爲你的親人永遠都不會出賣你!”
在黑暗中,安傑發現她也在看着自己,表情是那麽的嚴肅且認真。
正當安傑想要說出他這些天的經曆的時候,忽然傳來了一道鑰匙插進鑰匙孔的金鐵摩擦聲,然後大門被拉開接着又傳來一道大門關閉的聲響。這種極其熟悉的聲音,李可馨立即便知道是自己的家人回來了,所以她也沒有等到安傑開口,就立即打開房門沖了出去。
果然,她見到了滿臉疲憊的永福大叔,此時大叔正在脫鞋。
這種倦意是瞞不住别人的,所以安傑問了一句‘怎麽了’。
“哦,是小傑哪,這麽晚還沒有睡?”永福大叔接過了她遞來的水,一飲而盡,但他的神情分明露出了一絲不自在,甚至還有一種若隐若現的不舒服感。這種異樣的表情自然是沒有隐瞞住李可馨,所以她也問道:“爸爸,你看起來很累啊,發生了什麽事嗎?”
“沒有什麽,倒是你們倆,現在也應該去睡了吧,明天不是還要上課嗎?”
“那媽媽呢?”
“你媽媽今晚要加班,所以就不會回來了,聽她說醫院裏來了許多感染重病的患者。”
永福大叔說着就站了起來,徑直朝房間走去,看他的模樣似是不想把那件事告訴他們。但走到一半的時候,他忽然回過頭來對安傑道:“小傑啊,這個東西是你的嗎?”他說着就從口袋中掏出了一條鑲嵌着一顆拇指大小的藍色金剛石的鍍銀項鏈來。
安傑立即點了點頭,他原本以爲這條項鏈已經掉落到大海中了,原本已經不抱任何希望的了,沒想到如今卻又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說不感到激動是自欺欺人。因爲隻有他知道,這條項鏈中包涵着擊敗六葉草公司的秘密武器。
“當初在海灘邊上撿到的,就離你不遠,所以我想這條項鏈應該是你的,所以就一直帶在身上,想要找個機會交給你,但這些天都實在太忙了,直到現在才想起來。喏,好好地保管好,是一條很名貴的項鏈。”他說着就交給了安傑,沒有一絲的猶豫。
他的這個舉動令安傑對他的好感頓時大增,首先不說這個隐藏在金剛石内的數據卡,光是這個拇指大小的藍色金剛石就有上百萬美元的價值。他沒有被這條項鏈的價值給迷住,反而是還給了安傑,無論如何,這種的人在這個世界上都是非常少有的。
安傑将金剛石内的數據卡取了出來,然後在李可馨這個小女孩驚訝的目光中,直接将這條項鏈丢給了永福大叔,然後才說道:“這條項鏈是一個人給我的,但是他已經死了,這條項鏈對于我來講沒有什麽重大的意義。所以大叔,你還是拿去吧……”
他隻是笑了笑,然後過來拍了拍安傑的肩膀:“既然是别人給你的東西,就不要輕易交給他人,這樣随便的話,給你項鏈的那個人想必也不會高興。意義不是讓自己來決定是否重大,而是讓交給你項鏈的那個人來決定。每一件送出的東西不見得一定會使接收方覺得有意義,但對送出方一定會是存在某種意義。”
“就比如你們年輕人寫的情書,你寫情書給了自己喜歡的女孩,但那個女孩卻不喜歡你,所以這封情書對于她來講沒有意義,但對于你來講卻是有着大大的意義,因爲你已經向她透露出了你的心聲,向成熟又邁進了一步……”
“哈哈哈,不知不覺又對你說教了,和你們年輕人在一塊,我感覺自己也年輕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