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的小學生大聲地歡呼,“警察叔叔加油,警察叔叔加油,消滅壞蛋,消滅壞蛋!”
在小學生的眼中,他們是占着優勢的,可實際的情況是……
這兩輛車子已經被數千隻喪屍給包圍住了,雖說死掉的都是喪屍,但是對于它們恐怖的瘋狂數量而言,死掉的家夥甚至還占不到它們數量的一個零頭,它們有的是時間耐心以及數量磨掉這兩輛車子上的家夥。
槍,還在繼續掃射,瘋狂的大車輪還在拼命地碾壓喪屍,遍地都是數不勝數的屍骸。
猙獰的白骨,死不瞑目的腦袋,被碾碎成無數截小段的手臂、小腿、大腿以及胸膛肋骨,全都鋪滿上了樓下的水泥過道。
兩輛車子開始移動困難,因爲地面上都是屍骸以及尚未死亡的喪屍。
喪屍群趁此機會,紛紛圍擁而上,數千隻喪屍堵成的白花花的猙獰屍牆,完全将這兩輛車子給攔了下來。
緊接着,它們再度瘋狂地湧上,不少喪屍甚至攀上了車子,以猙獰的面龐就是拼命地按在車窗上。
它們嗷嗷地咆哮,他們憤怒地咆哮,子彈也在憤怒地咆哮着。
但見到喪屍的數量逐漸增多後,車窗被拉上,兩輛車子也開始後退,退卻了一段距離後,車子卻無論如何也無法開動。
從沾滿粘稠血花的後視鏡往後看,他們這才發現,原本在三号教學樓的喪屍,此時也堵了過來,就在車子的後方。
樓上的學生們還在拼命大喊着加油、加油!
但是安傑卻看不下去了,他立即從樓梯跑下樓,雖然他可以從樓下連續幾次借力到達六樓,但他沒有把握從六樓直接往下跳,他的身體還能承受的住。六樓與地面的高度是在二十米左右,往下跳的這一過程,動能有的是時間完全轉化爲勢能。
如果是人類,絕對會摔成四肢殘廢的粉碎性骨折,當然了,如果姿勢是腦袋朝下的話,摔成一具屍體也是有可能的。
他還隻是人類,至少在思想上。
轉過了幾條樓梯,安傑終于到達了三樓,他發現這層樓的喪屍如同洪災般泛濫,如同洪水般肆虐,更重要的是,它們的臉龐看起來很猙獰。
它們一見到安傑這個人類,便嗷嗷大叫地撲了上去。這一咋看之下,整條走廊過道壯觀極了,不說它們瘋狂伸直朝上的手臂膀,光是那以喉嚨管道發出的尖銳咆哮聲,就足以令人的精神瞬間崩潰成一粒粒碎片。
安傑沒有理會這群家夥,他立即躍上了走廊的欄杆,低頭往下看的時候沒有一絲的恐懼。
這時,無數雙爪子直直地沖他抓來,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的雙腿往下一蹬,那整個人便像斷了線的風筝般,直直地離開欄杆,穩穩地落在了地面上。
在這片飽受喪屍肆虐的土地上,隻傳來哒的一聲悶響。
見到安傑到了樓下,樓上至少有兩個人都放下了心來。
松氣的同時,張郁拉住了小男孩——高嘉柳。
張郁向他打了一下眼色,示意他跟着他走。而小男孩完全沒有反對的意思,仿佛一早就知道他會找上自己的一樣,任由張郁拉着他,拉進了圖書教室中,然後又被張郁拉到了一個隐秘的小角落中。
這一切全被韓璐看在眼裏,她的眼中有的僅僅隻是擔心,因爲張郁曾經問過她,那是關于這個男孩的事……
這是一個相當隐秘的角落,在兩張高大的書櫃和牆壁包圍,牆壁上貼的是魯迅先生的大頭像,魯迅先生臉上挂着的八字胡令人印象深刻。
這裏的氣息很幽深,看來是圖書教室中唯一一塊沒有窗戶,接受不到陽光照拂的寂寞之地。
幽靜、仿佛被無數幽靈肆虐過。
壓抑、仿佛曆代賢人聖賢的亡靈猶在。
陰沉、仿佛還再被他們所注視。
兩人就這般站立着,面對面相互對視,兩個人的眼神非常相似。
他們兩人感受到的,就僅僅隻是那三種氣息。
沉默了一會,這片寂靜便被打破。
張郁看着他嚴肅地說,“你之前說的沒錯,我的确是由你媽找來救援你的人。酒店那邊還有許多的幸存者,我們需要離開這座城市,但是大容量的車子已經沒有了,不,或者說非常的稀少,剩下來的,就隻是你媽手中的車鑰匙,我們需要它,我要帶領幸存者離開這座城市。救回你,這就是你媽給予我鑰匙的條件。”
男孩看着張郁淡淡說,“的确像是老媽會幹的事,之前有許多人來過學校很多次,他們都在叫着我的名字。我想,那些人應該也是被老媽叫來的吧。”
聽完後,張郁點點頭又搖了搖頭,聽李貫說,他們充其量隻是自願過來的罷了。
男孩唉聲歎氣地繼續說,“可惜,那些人一個一個都是太傻了,基本上就是一群傻子,每次都趁半夜來,那時候還下着大雨,如果不是我聽力好的話,根本就不可能聽得見。”
将前來救援的人稱爲傻子?張郁實在不敢相信這個男孩會說出這種話。
說真的,如果眼前這個人不是小孩子的話,張郁真的很想一巴掌拍下去。
張郁看着他沉默不語,男孩又繼續說,“他們每次都是在三号教學樓那邊大叫,都是傻子一群,來了那麽多次,吃了那麽多次的教訓,竟然還傻乎乎地重回舊路。”
張郁已經攥緊了手心,但始終深呼吸保持冷靜的心緒。
男孩忽然對張郁說,“你知道那群傻子怎麽樣了嗎?”
張郁不說話,因爲男孩口中的那群傻子多半已經死了,但其實,他根本不知道那群傻子究竟包括了誰。
男孩見張郁不回答也還是繼續說,“傻子們的聲音太大,将那些‘人’給吸引了過去,他們,大多都死在了它們的爪下。我聽到了他們的慘叫,很煎熬,很痛苦……”他替張郁說出了結果。
他看起來真的不像是一個九歲的小學生,光是說生說死時的那份淡然,就足以令人渾身直冒冷汗。
張郁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那個‘神仙姐姐’究竟是誰?”
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
與此同時的樓下,安傑在下樓之後,三樓的喪屍竟然還跟着他一起跳了下來。
這一個場面也是相當的壯觀,想想看,有上百人集體跳樓,這一場面恐怕隻有在美國的9.11事件中才能有幸目睹,說不壯觀,那是自欺欺人。
跳樓的喪屍沒有一隻還能夠站得起來,因爲它們的腿骨在接觸地面的刹那便已碎裂開來,有的喪屍,白森森的腿骨竟如同尖刺般刺穿了大腿肌肉。而有的喪屍,跳落時的姿勢不好,導緻腦袋向下,接觸地面時濺出的便是灰白相間的漿體,很粘稠。
安傑低聲大喝,眨眼間,他已經沖進了喪屍群中。
數千隻喪屍所在的密集群體,被他像射出的箭一般直刺心髒。喪屍群發覺不速之客的到來,立即瘋狂地舞動起來,以它們認爲最快的速度朝那個男人撲去。
安傑冷冷地笑,拾起落在地面上的一條一米多長的鋼筋,對沖上來的不怕死喪屍便是拼命地狠狠抽打。
喪屍一隻一隻死于兇狠揮出的鋼筋下,每一次帶來的都是沉悶的打擊聲。
在打擊聲下,飄灑而出的均是紅白相間的漿體。
他擊中的地方往往都是腦袋,被擊中的喪屍腦袋紛紛碎裂開來,甚至張開了一條條猙獰的裂痕,裂痕之内滿是灰白色的漿體,以及凝固了的暗紅血液。
那條鋼筋滿是混雜起來的紅白漿體,地面上倒着的喪屍的腦袋,大半都是變成了一堆肉癱。
局勢在安傑加入的時候開始向一面倒,這數千隻喪屍,竟然不能對這個身材矮小的家夥做出别的動作,它們僅能做的,也是目前在做的,就隻是撲上來送死。
死在兇猛揮出的沉悶鋼筋下。
地面上血流成河,死去喪屍的屍骸堆積地如同一座小山般,在這短短的數分鍾内,便已有數百隻喪屍死于鋼筋之手。
平均每秒,都會有五六隻喪屍的腦袋被擊飛或被擊碎。
每秒倒地的喪屍數目,可以齊刷刷一詞來形容。
樓上的小學生本來還很激動的,因爲欺負他們多日的壞小孩終于有人來懲戒了,可是緊随着的時間的流逝,親眼見到一幕幕血腥的殺戮,他們全都吓得哇哇大哭起來,直呼尋找媽媽,不少學生甚至都扶着牆壁拼命嘔吐。
他們之前過的都是平凡到和諧的日子,雖然在喪屍的毒手之下生存了好幾天,但他們畢竟還隻是孩子,承受能力比成年人差得遠了。
見到血腥場面,他們還能站起來說話的,那已經算是非常不錯的了。
車子上的三人,看着一隻隻喪屍不怕死地沖向那個男人,下一秒便隻剩下身軀被甩出來,剛剛差點将他們壓迫緻死的喪屍群,如今卻像案闆上的魚肉般任人宰割,這天翻地覆的變化讓他們着實受不了。
“媽的呀,老子拼了啊!”
王徹瘋狂地大叫,一邊叫一邊拉上車窗,緊接着便開槍對車窗外的喪屍拼命射擊。
旁邊的楊振甯也履行做司機的責任,瘋狂地轉動方向盤,瘋狂地加速,瘋狂地沖進喪屍群中,瘋狂地将一隻隻倒黴的喪屍碾壓在車輪下。
王國巍大叔則開啓自動雨刷,借由雨刷将爬上車窗的喪屍一隻一隻狠狠地掃落,接着,他也啓動車子,駕駛車子就往喪屍最多的地方開去。借由巨大的車輪,将一隻又一隻的倒黴鬼給碾在了車下。
兩輛車子的加入,爲這場殺戮再次增添了一分血腥,場面更是鮮血直流,碎骨濺飛。
好一場血腥壯觀的殺戮。
……
與此同時的六樓圖書教室。
面對張郁的疑問,男孩搖頭說,“我不知道。”
男孩說的是事實。
“那你怎麽知道我們要來?”張郁再問。
男孩回答說,“我之前不是說過可嗎,知道你們要來,那是‘神仙姐姐’跟我說的啊。”
張郁問,“那個‘神仙姐姐’隻和你一個人說?”
“當然!”男孩說,“她出現在我的夢裏,當然隻能和我一個人說了。”
張郁不死心繼續問,“她長什麽樣?”
誓死要将‘神仙姐姐’給問出來。
男孩會幹脆地回答,“她長神仙的樣子,飄浮在空中,長發飄逸。”
男孩說的很虛幻、很朦胧。
張郁的忍耐力差不多要到達極限了,面對這個孩子,他竟然打聽不出一絲有用的情報來。
張郁還是強忍着憤怒問,“那個‘神仙姐姐’,是什麽時候托夢給你的?”
不能漏掉一絲有用的情報。
男孩直接回答,“我想想啊,可能是在昨天晚上,也有可能是在許多天以前……”
依舊很朦胧,男孩似乎有意無意在避開這個話題。
張郁忍着臨近崩潰的忍耐極限再問。
“她究竟和你說了什麽?”
這點非常重要,張郁幾乎是咬着牙說出口的。
這時,高嘉柳卻沒有回答,反而是無力地歎了口氣,這種動作不像是一個普通的九歲孩童會做的。
男孩無奈地對張郁說,“大哥哥,随意打聽别人隐私是不好的哦,我已經回答你那麽多了,你也該滿足了吧。”
張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當男孩說出那句話後,他真的很想一拳打過去。
半晌後,張郁終于稍稍冷靜了下來。
張郁看着男孩鄭重地說,“你要知道,我們是站在你這一邊的,我們是來救援你的,你看看外邊,那些喪屍出現了多少,再對比之前,那會的喪屍比現在少了好幾十倍,那個‘神仙姐姐’很有可能是将喪屍給吸引過來的壞人,你要知道,她很有可能想害死我們。”
“所以,對了保護你和你媽媽的安全,我們必須确認那個‘神仙姐姐’的身份,她究竟和你說了什麽?”
張郁很平靜地說,但是他的雙手已經攥緊了,成爲了兩個硬邦邦的拳頭。
男孩搖搖頭,示意他不打算回答。
接着,男孩對張郁說,“我已經回答大哥哥那麽多的問題了,也到大哥哥來回答我的問題吧。”他的語氣中夾帶輕蔑。
“你要問什麽?”
他咬牙,咬牙的同時攥緊拳頭,啪啪聲在悄悄地響起。
張郁盯着他,雙方冰冷的眼神在空氣之中交彙。
“我的家人還好嗎?”男孩開口問了。
男孩的眼眶中已經出現了淚水,這一反常态的問話讓張郁轉不過彎來,他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半晌後,見張郁面無表情,男孩繼續說,“看來是真的了,我的父親已經死了,就隻剩下了母親……”
面對這個男孩,張郁無法做到冰冷無情,但一想到他的母親以及自己目前所面對的這一切……
張郁開口說,“你的母親的确還在,她還在等着你,她的确很愛你,我是知道的,可能所有人都知道。”
男孩看着張郁,同樣的面無表情。
“但是……”
語氣轉了,有些冰冷。
“但是啊!”
張郁發出野獸般的怒吼。
忍耐極限崩潰,壓抑的憤怒全都發洩而出,張郁一把抓起了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