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如血色的夕陽照射大地,籠罩住了這座血腥味撲鼻的校園。
在這座小鎮普通高校的校園操場上,一個個面龐蒼白的“人”在搖搖晃晃地遊蕩着,它們目光遊離,雙眼覆蓋着一層層白膜,皮膚松軟,指甲如同野獸一般銳利與猙獰,因爲它們隻剩下了所有的生物最基本的欲望——吞食。
如夢似醒,在學校的一棟教學樓的走廊上,印上血液的地闆倒映出了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年,這位少年郝然就是安傑,他在倉惶地奔跑着,臉色蒼白而焦急,仿佛是在恐懼着什麽。他的手中緊握着一支棒球棒,他邊跑邊驚恐地往後眺望。
在安傑的身後,竟然是緊緊地跟随着一群面色猙獰的“人”。
——喪屍。
安傑抓緊球棒,隐藏在胸膛内的心髒甚至都快要突破出來了。安傑從走廊跑下樓梯,繼續沿着樓梯往下奔跑,那群喪屍也緊随着他進入了樓梯,它們的速度竟然逐漸逐漸地加快起來。
這群喪屍是多麽得想要将安傑給摁倒在地面上啃咬啊,對于它們來說,仿佛很久很久沒有進過食了,它們唯一想要的,就僅僅隻是身體内部的新陳代謝需求。
安傑不記得自己到底跑了有多久了,或許是半個小時,或許是一個小時,或許是一個世紀,這條樓梯仿佛可以永遠延伸下去的一般,永無止盡……
終于,安傑累倒在了樓梯台階上,他的手始終緊緊抓着那根球棒。
忽然,一雙冰涼刺骨的手抓在了他的肩膀上,安傑還來不及反應,又是一雙冰涼刺骨的手抓來,接着又是一雙、又是一雙……好多好多,好多好多的喪屍包圍住了安傑,它們的手全都沖安傑抓來。
“呀!!!”
安傑大叫了一聲,爬起,抓住手中的球棒對着當前的一隻喪屍便是狠狠地砸了過去。
棒落,伴随着沉悶的響聲。
一股血漿混合物噴灑出來,濺了安傑滿臉,看起來非常惡心。
安傑繼續揮舞球棒,一下又一下,沒有目标隻剩下求生這個目的的揮打。在這短短的十多秒鍾中,這支球棒已經擊中了五六個挂着腐肉的腦袋,鐵制的球棒甚至都沾染了粘稠幹涸的血漿混合物。
但這一切隻是困獸之鬥,在絕對力量面前,一切掙紮就像是嬰兒的遊戲一樣可笑。
突然,十多雙幹枯冰冷的手猛地抓住安傑身子。緊接着,它們抓着安傑的身子如同附骨之疽一般順勢攀上,狠狠地将安傑給按倒在了地闆上。
喪屍那腥紅的大口毫不留情地啃咬在了安傑的肉體上,撕扯聲、啃咬聲、無數道鮮血,就這般從安傑的豁口各處噴灑而出,豔麗的鮮血甚至都染紅了它們猙獰的臉龐。
“哇啊啊!!!”
安傑痛苦地翻倒在地面上掙紮着,猶如一隻求生的蟲子,他的身體各處被這群喪屍啃咬撕扯得隻剩下了一絲絲連着骨骼的皮肉,在胸膛的内部,就連安傑的内髒器官也全都被幹枯冰涼的手臂拽出。那些瘋狂的喪屍啃咬内髒就像是啃咬蘋果一樣,啃了幾下,在一陣咕噜聲中就吞下了肚子。
安傑迷茫地看着這一切,他已經失去知覺了,甚至連反抗的意識都消失了。
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安傑感覺到自己還存在意識,但安傑仿佛像是失去了知覺一樣不能自由地支配自己的身子;這是一種相當奇妙的感覺,就像是做夢的人不知道自己是在做夢一樣。
安傑的腿部隻剩下了森森的腿骨架,但就是這種類似于生物教室人體骨架的軀體,竟然支撐着安傑整個身子站了起來。
安傑知道。
他,已經成爲它們了,成爲了一種擁有野獸本能的存在!
…
掙紮,掙紮着!
震動,震動着!
“哇啊!!!”
安傑猛然睜開雙眼,張開眼的瞬間他立即大叫起來,但随後,但他看到血紅色的天空時,這才停下了尖叫。
輕呼一口氣,安傑伸手擦了擦額頭落上的汗珠,此時才發現背後竟然已經出現了黏黏稠稠的冷汗。
安傑仔細地打量四周,這四周依舊是那個樓頂的天台,在他的身後則是一些堆堵着天台通道的一張張桌椅。從他的身後傳來了一陣陣震動,不用說,安傑也知道是那些三個是在推動那些桌椅。“他媽的,這些家夥還沒有死心嗎?竟然還在這裏等着我,它們就真的這麽想吃我的肉?”
安傑從背後那堵住天台通道的桌椅的縫隙中看向樓頂,發現那些喪屍果然還在樓頂上遊蕩着,除此之外,目前又有一大群喪屍向這個矮小的天台搖搖晃晃地走過來,然後聚在通道前敲打着桌椅。安傑在睡夢的時候感受到的震動感,估計就是這些喪屍在推動桌椅的時候釋放出力,通過桌椅作爲介質傳到了安傑的身上,這才感受到了那股震動,然後按照鏈式反應蘇醒了過來。
但幸運的是,這個通上天台的樓梯道十分窄小,頂多就隻能并排通過兩三個成年人。換句話說,隻能有三隻喪屍并排站立着推動堵住天台通道的桌椅。但是以三隻喪屍的力量完全沒有可能推開如同小山一般高的桌椅。
安傑睡了那麽久還沒有被喪屍啃咬緻死原因,多半也是脫了桌椅很高與通道窄小的福。
但是現在,卻有相當數量的喪屍朝這邊過來,多半便是剛剛安傑剛剛大叫了那一聲的緣故。一想到剛剛的事情,安傑的胃便猛地抽搐了起來,顯然又是要吐了。
他抓着一塊木闆碎屑對着一隻就是大力甩了過去:“他媽的,竟然還會有那種惡心的夢,我竟然還會被這些惡心的家夥給咬死,然後還變成了它們的同類!媽的,我死都不會相信的!!!”
一道脆響,那塊木闆碎屑直接捅進了一隻喪屍的腦袋。
沒有其餘的可能,喪屍當場倒地抽搐。
那個夢不知在預示着什麽,或許是他的結局,又或許僅僅隻是一個夢。但是,安傑才不會想那麽多,他的性格中天生透漏着一種灑脫,抓了抓頭發,他便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他這時才發現身上的衣服都已經幹了。
安傑走到了天台邊緣,看向小鎮之外的遠方。
此時,西邊的海平面上出現了即将落下的橘紅色夕陽,圓圓的、紅紅的、虛渺的。
天空之中也聚集了一層層沉重的烏雲,迎面吹來的風,刮得直刺臉龐生疼。
看來,一場暴雨即将降臨……
安傑看向了小鎮,那裏依舊是喪屍橫行,此時小鎮一條條狹窄的街道上搖搖晃晃地遊蕩着一隻隻喪屍,從小鎮的小巷又或許是其餘什麽偏僻的角落中蹿出,看到蹿出的家夥安傑的心頭都升起了一股冀望,但看到它們那搖晃不已的動作,安傑便又失望不已。
這時候,安傑聯想到了自己的親人都已經死在了它們的手上,并且還變成了它們,内心深處難不免地升起一絲了傷悲,他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親人了。雖然安傑還沒有直接确認過他的親人已經死亡的消息,但那個電話,不正是喻示着死亡麽?
就算未曾親眼所見,但學校中的情景難道不是外界情景濃縮體現麽?
将目光轉回校園之中,安傑的内心就更是失落。
或許,這整個校園内就隻剩下了他一個幸存者。
就在幾個小時之前,就在這個樓頂上,就在安傑的眼皮子底下還生存着幾十個人。可也是在不久前,可也是在這個樓頂上,可還是在安傑的眼皮子底下,他們就這樣被喪屍給撕咬、撕扯。
安傑的耳中隻能聽到撕心裂肺的慘叫,以及慘叫過後留下的血迹。
還有一個人,安傑明明可以救他一命的,但安傑卻因爲害怕而放棄了他……現在,或許隻能說是自作自受,唯一幸存下來的人就隻剩下安傑自己了,就隻剩下安傑一個人在掙紮了……
(究竟,我應該怎麽辦啊?)沒有人能夠回答,安傑已經深深的感覺到了窒息的感覺,他現在是多麽想要和那些死去的人在一起啊,安傑甚至想到了自殺!
或許在死了之後,就能回到之前所熟悉的世界。
安傑隻想要同伴,哪怕他們嘲笑或者看不起他,他現在真的都不會在意了。
隻要有人,隻要有活人,哪怕是一個活人能夠陪着他那就足夠了!
但是,真的有嗎?
是的,已經沒有了,一個都沒有了……安傑絕望地這樣想,腳步在不自覺中走向了天台的邊緣地帶。下方是被鮮血染得猩紅的操場地面,那鮮血在指引着安傑,他的背後仿佛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推動,在逐漸逐漸地将安傑推入死亡的深淵。
(是不是從這裏跳下去了,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安傑感到了迷茫,内心深處隻剩下了最後一絲眷戀在阻止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