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柔和的光輝穿過銀色玻璃窗灑落在教堂輝煌的大廳。
金發的女子坐在椅子上正低頭禱告,一名西裝男子走進來,伫立身後等待女子做完禱告。
他低聲地道,“小姐,先生與那位女子同進同出,聽說還推動了一場藝術品交易會。”
凱瑟琳垂下金色的睫毛,淡淡地道,“不是說過,這種事不用再彙報嗎?”
她慢慢地戴上手套,這種事情在上層社會很常見,正如她高貴典雅地微笑着,優雅地告訴意中人不會幹涉他與某個女人的愛情,她要的至始至終隻有一個——那就是他身邊的位置。對于男人來說,愛情隻是在他們人生中占了30%的東西,如果僅僅是愛情,那熱情終究是會消褪的。
狂熱終歸是短暫的……當熱情褪卻,一切因着那個女人的青春與美好而生的愛情,就如同維納斯誕生的泡沫一般,一觸即破。
所以,她才有這樣的自信,掌控全局。
西裝男子收到一條消息,他轉身道:“先生準備爲那個女孩拍下大師爲約瑟皇後打造的戒指。”
凱瑟琳回過神,如果隻是龐愛已經過頭了,或許是被那名小姑娘迷住了?不過,這點并不奇怪。女子擡起那對祖母綠的眼眸,艾格伯特不像是輕易會被女人迷惑的男人,如果這是他經過了理性計算後得出結果……
她心中的另一個她告訴自己,威爾遜家族與羅氏希爾家有很多利益糾葛,在這種情況下,艾格伯特不大可能會直接拒絕威爾遜家族家族的邀請。
凱瑟琳望着聖壇上的十字架,爲什麽她會對此事産生了可怕的猜想?她對自己說,因爲你發現了一件事情,你中意的男人對你根本沒有興趣,你以爲總有一天,他會向你打開心門,但實際上去之甚遠。他沒有直接拒絕你,但是他的心永遠不屬于你。
紐約的一座藝術博物館,她和艾倫走到陳列的作品前,館長帶領兩人來到大廳,這位五十來歲花白發的男子對兩人介紹說道,“館内有不少十八、十九世紀的藝術展品。”
他們看到一幅精緻的油畫,她走到熠熠生輝的藝術作品前,看着那幅畫,又轉頭看向他:“你有沒有聽說這個故事?俄耳甫斯與歐律狄克是一對愛侶,喜悅不會長期屬于凡人,因此兩人陰陽兩隔。”
年輕女子凝視那幅畫:“他拒絕接受這樣的結果,沒有了她生活不能繼續;他想做前人從來沒有做過,也無法做到的事情——”白淨的手指幾乎要觸摸到畫框,“即就是沒有人能夠超越死亡和神。”
她緩緩道,“他運用自己對音樂的掌控,通過了終極挑戰,打開死亡世界的門,将她從幽冥中帶走——那優美的旋律打動了幽冥中或殘暴冷酷或無情的的每一位——甚至包括那位神都淚流滿面了,神可不輕易流淚。”
“但是,神又再一次向他證實了,它對于死者的絕對統治,再次控制了他的愛人歐律狄克。”
長發女子凝望着那幢畫,“音樂這個詞,在古希臘語中不僅意味着歌聲也有魔咒的意思,魔咒通常都擁有超自然的力量。”
她垂眸道:“在一些古老的故事裏,文字和音樂都是有魔力的東西。”
她回過頭望着他和館長,當然不可能告訴身邊的人們關于穿越的事情,僅是自己來到一本書中的世界聽起來就匪夷所思了!
館長伫立于一旁,開口道:“小姐,我同意您剛才的話。我相信,神話向我們展示了自然的力量以及文學藝術的魔力。”
她側過身看他。
館長笑笑道:“這裏不是有一個故事麽?古希臘神話有一位雕刻家,他一心一意地雕刻着自己的雕像,癡迷地愛着他的作品,感動了愛與藝術的女神讓她活了過來。”
沒想到他會提到這個故事,她眨眨眼睛,調皮道:“先生,您這是要告訴我什麽?藝術作品變成了真實?”
館長說道:“不,小姐,我想說這是皮格馬利翁效應。至于您後面一個問題,爲什麽不可能呢?”
“美國作家摩根.羅勃森把他的小說變成了驚人的現實,同樣的事件發生在英國作家弗雷德裏克.福賽斯的小說裏,他們的故事,時間、事件、主角、場景,在現實中實實在在地上演。”
她驚愕地眨眨眼望着館長,沒想到會在這裏聽到如此驚人的話題,又望向身邊的艾倫,他這樣的人,大概是不會相信某些不符合邏輯的故事,相信一本書的故事與他自己有關。
她想就連自己大概也搞不懂小說與這個世界,又怎可能讓别人相信?
金發年輕男人聽後,他微微笑了:“如果這是一個巧合,必然是一個非常精密的巧合。”
“故事本身就是人類付出努力,企圖挖掘這個宇宙及人生混亂的真谛,現代科學每一個分支學科的源頭能追溯到希臘神話故事。”
他看了看她,說道:“達芬奇在紙上繪下奇形怪狀的事物,不也是今天現實裏的東西麽?我們認爲不可能的事情,也許會變成可能,神話一直距離我們很近。”
她皺眉,沉吟道,“你們說‘皮格馬利翁效應’?”
金發年輕男人擡起濃密睫毛下的藍色眼眸,解釋道:“皮格馬利翁效應,人們期待什麽,就會得到什麽,你得到的不是你想要的,而是你期待的。”
她沉思道:“聽起來好像很耳熟?”
“是麽?”他微笑,接着道:“若說這世上有着精密的科學,那麽也必然有精密的藝術。希臘的悲劇代表了物理學的嚴肅定律,交響樂作曲家擺弄的是具有數學精度的音符,繪畫的基礎原理透視、立體幾何是一套系統的學科。”
蘇曉琪腦子立刻浮現出理科天才拿着文學史翻閱的樣子,他難道去看了資料?她一直覺得年輕人大腦結構跟他們在文學藝術領域應該沒有多少共同語言,在他充滿理性邏輯思維的大腦裏,什麽都是由數學和物理學定律構成的,沒想到還能跟他們談到一起,把科學和藝術聯系在一塊兒。
如果沒有羅斯希爾家血統,他大概會長成一枚金光閃閃的科學家。
唔……但是智商來自父母遺傳。
參觀結束後,從館内出來,他們四處看看,去了附近拍賣會。
蘇曉琪本是無心來這裏逛逛,拍賣師正在介紹一枚特大的琺琅鑽石戒指,“十九世紀著名的珠寶大師耗時兩月手工打造的鑽石琺琅戒指。”
屏幕上的彩圖放大,讓所有人看到細節。拍賣師的聲音道:“材質由寶石、中部切面主鑽、和37顆0.69克拉鑽石鑲嵌而成。”
稀世罕見頂極鑽石帶來的震撼,令人無法抵擋,如無法逼視的光……鑲嵌的寶石漾着透澈的藍色,但真正令其散發驚豔魅力的還是襯以37顆美鑽拼湊成細緻的花形冕冠,猶如清晨被露水點綴的花冠。
整件作品猶如海面上金色的波光,浪漫的月色……光看就教人心醉,仿佛來自美不勝收的大自然蕩漾的光交織出不同的光感。拍品立刻引起台下買家的興趣,一些人交頭接耳。
精美的首飾也吸引了蘇曉琪的視線,目光停駐了一下,上面圖片展示了天鵝在湖中代表了維納斯女神也是快樂的象征符号,身邊的金發男人視線則看着她。
拍賣師介紹說:“被喻爲世界殿堂級的珠寶,迄今已經曆230年不斷創造頂級珠寶,這款獨一無二的戒指鑲嵌着大師精挑細選的罕見寶石,親手打造被加冕的愛幻化的指環。”
有人首先豎起牌子,拍賣師立刻揚手示意。
“一百萬。”
“一百一十萬。”
“一百五十萬。”
“一百八十萬。”
“二百萬。”
舉牌的買家越來越多,價錢也直線上漲,直到金發的男人朝拍賣師做了手勢。
“五百萬。”拍賣師的聲音有些激動,“還有更高的嗎?”
“艾倫,我覺得……”蘇曉琪反應過來,“太貴重了。”隻是……他和她在一起購置的藝術品哪一樣不貴重?但她知道購置的那些藝術品,每年會給他帶來40%投資回報率,沒有反對艾倫買下來,他和她在一起買珠寶是第一次。
她轉頭對艾倫說,“還是再看看。”
四周的人們安靜了下來,沒人和他們逐價。這枚價值不菲的戒指便歸艾倫所有,上百萬的交易不過花費幾分鍾。
坐在車上,年輕人打開盒子,拿出才拍得戒指,琺琅鑽戒折射出自然界的光,擁有最頂級的色澤,璀璨而迷人。
她回神,知道他要做什麽,“艾倫?”
他坐在車上,忍不住伸出手指拂過蘇曉琪柔順的長發,注視着身旁的女孩,彎起唇低低笑了,“這首飾和你很配,要不試試?”
執起她左手,映射着和他的金發與眼眸一樣眩美色彩的琺琅鑽戒就這樣套進她的手指。
戒環内圈镂金雕刻了一圈花紋,因此恰恰能在她細白的手指上套牢。回去以後,她試了好幾種方法,就是取不下來這枚戒指。
她擡起手指,最後無奈地道,“艾倫,你想想辦法。”
年輕人把她塞在懷中,他拉過她的手,“這樣戴着不是挺漂亮的嗎?習慣了就好了。”
“不準取下來。”
那枚戒指,她取不下來了,有些不習慣走那兒都帶着這麽炫耀的東西,也會傷害到寶石,隻好用手套把它遮起來。
晚上十點半,年輕人放下手中的報紙問道:“艾麗絲,今天晚上的甜點呢?”
“艾倫,我給你做的水果點心,不是用過了嗎?”
他用手支撐起下巴,“我是問今晚何時能吃你?”
她被他的視線盯得心口狂跳,結巴道:“你……你……不是——每次想怎麽樣就會……”
話音剛落,一隻修長有力的手臂伸過來,她已被拉入他懷中,她現在有二個選擇,掙紮或接受。
“等一下,我想說,現在的我還不能有孩子。”
“沒關系,如果有了孩子就告訴我。”他撫過她的臉道:“我想,最好有二個孩子。”
她發現話題扯得更遠了,“等等,生孩子這事,我還沒想過,該由我來決定!”
“艾麗絲,你确定你一個人能生?”
可以确定,他調戲她的段數越來越高了。
她駁道:“不許胡來!你現在敢讓我懷孕,我就帶上孩子去周遊世界。”
“好了,不逗你了。”他将她攬在懷中,“孩子的事情,我們等一下再讨論。”
“現階段我會小心的。”
她瞅了瞅他,未敢看對方,低垂下眼眸,睫毛撲閃撲閃的。
看着懷中的人兒,他低沉迷人的嗓音道,“偶爾,誘惑我一下?”
“要不要我教你?”他低下頭道。
“……”
沉默片刻之後,她擡眸,定神看着他,伸出手來,把他推到牆上,手用遮住他的眼道:“閉上眼睛!”
之後的日子,她感覺沒有什麽大的變化,或者說已經習慣了這種變化。
她在哈曼頓的宅子裏接待預約造訪的著名珠寶經濟,賞鑒各種人士帶來的精美寶石和古董,輕松地開出支票,然後帶着一種美麗的心情和艾倫講述這件古董附着怎樣的來曆和傳說。
當再也不用爲策劃某項活動與藝術展會資金問題而煩惱,再也不會因爲手中金錢不夠買下稀世僅有的藝術品而局促不安的時候……
從藝術金融中心的大樓出來,年輕女子停駐下腳步,她遙望着曼哈頓大街上不停變幻的巨幅屏幕告示着這座世界金融中心的變幻莫測,而她身後的數百米的那幢宅子卻帶着厚重的曆史感。她想,她的事業或許到此結束。
女子穿過熙熙攘攘的人流,一輛黑色的車滑行到身前,低下頭,鑽進了車裏。
黑色轎車向前方滑行而去——
坐上的年輕人握住了她的手,“你剛才站在門口,在想什麽?”
蘇曉琪擡頭看向窗外摩天大樓雲集的曼哈頓大街,“我想,這裏會有一個地方,用不了多久就會成爲一座博物館。”
回過頭來看着他:“縱然數百年後,這裏金融逝去,已不再是世界金融中心,藝術亦會永存于人心——”
她的一段生命已經結束,另一段生涯才真正開始……